Category: literature

2019-03-31 / / literature

上週末連續去了一場現代舞跟一場音樂會,覺得自己文壯很多。終於聽到突尼西亞烏德琴大師Anouar Brahem的音樂會,而且還跟另外三位中量級人物合作,根本就是值回票價。歐德琴、鋼琴、鼓、低音大提琴都有各自的即興Solo,真的是強到不丹。全場幾乎座無虛席,大家聽得如癡如醉。真的是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四位大師年紀加起來大概有兩百五十歲了,流言說得好,一個人一生能努力做好一件事就很不容易了,但更困難的是至始至終深愛一件事物且樂此不疲。想起以前微積分教授說的,因為深愛,所以堅持吧。最近讀完王德威的《後遺民寫作》,淋漓暢快,談到阮慶岳的信仰與愛,有一段話這樣寫著:

有信仰的人不見得有愛的能力,但能愛的人卻必須有堅實的信念作後盾。

心有戚戚,特此記下。

2016-11-30 / / literature

連續兩晚都作了大長篇的噩夢,肯定是因為氣溫一直在零度上下徘徊的緣故。第一晚夢到暴風雨的夜晚跟一群朋友在旅館裡,外頭大雨傾瀉,沒想到屋內也開始積水。積水上漲的速度越來越快,正想奪門而出才發現整棟旅館都被紅色的塑膠布包住,人跟水都跑不掉。後來去了頂樓,看到整個屋頂完全消失,雨越來越大。最後沒辦法了,只好從頂端逃生爬到外頭,剛離開旅館,整棟建築應聲倒塌。十年後,跟另一群朋友去旅行,一進旅館就看到那令人熟悉的紅色塑膠布,心裡幹聲連連。後來決定不想要在夢中拍恐怖片續集,就醒了過來。隨手摸摸床鋪,還好寒冷乾燥。

醒來後腦中響起 Gloria Gaynor I Will Survive 的旋律。接著開始思考為何這首歌變成了同志國歌。我想大概是八零年代的美國正是艾滋肆虐最嚴重的時候,政府的無視與不作為導致疫情蔓延,年輕人就這樣在生死掙扎中一波波死去。I Will Survive 被很多人翻唱過,Diana Ross、Cake、REM、One Direction、甚至 Mariah Carey 在酒醉時也唱過。但我覺得詮釋最好的是目前在美國發展的菲律賓女歌手Charice(她前幾年也出櫃了)。另外還有不少電影也用了這首歌,例如沙漠妖姬、In & Out、Keanu Reeves 主演的 The Replacements、Rio 2、Angry Birds、The Martian,還有VH1反霸凌的宣導片也改編了這首歌。I Will Survive 本來是描述女性掙脫感情束縛的堅強,後來轉變成個人對抗社會壓力下的力量,但說的其實都是在脫離一種依附後不得認清現實自立自強的求生意志。這種覺悟並不意外,因為一開始就是個權力不對等的關係,一個提供接納,一個想要融入。女權運動和同志運動一樣,他們站出來並不是需要社會“接納”,他們站出來是要展現作為一種實體的存在,他們本來就是社會的一份子,只是長期被那些感到“不舒服”的人歧視甚至無視。

2016-02-13 / / literature

才剛說完自己好像一年沒破病了,結果馬上被傳染感冒。外頭天氣陰冷只好在家看書收信。在法國的好友要結婚了,喜帖弄的很可愛,整整兩天的慶祝行程都 排出來了。哥才弟貌真為他們感到開心。生病的同時也讀完了張愛玲遺稿中的異鄉記。書封設計真的令人驚艷,中國的出版品真的越來越用心了。但張愛玲就是張愛 玲,對於人物風情的側寫總是如此精準,即便是這本下半部散佚的遊記,也常常有令人揪心的時刻。好像凡是在紅塵中打滾的那些男情女愛,都逃不過祖師奶奶的手 掌心。她一下筆,就定了他們的生死仇愛。

她寫殺豬:

一個雪白滾壯的豬撲翻在桶邊上,這時候真有點像個人。但是最可憎可怕的是後來,完全去了毛的豬臉,整個地露出來,竟是笑嘻嘻的,小眼睛瞇成一線,極度愉快似的。

2015-10-23 / / literature

王安憶一直是個寫作的能手,她幾乎什麼形式的小說都寫過,沒想到這次居然寫出了章回小說。她野心很大,想寫出一本明末的上海紅樓夢。從場景到人物,從服裝飲食到風景描述,都看出有紅樓的影子在,但可惜的是人物太多卻寫不深入,在人物刻畫方面變得不深刻。她想寫小人物的卑微,但她刻意忽略人性那猥瑣的細節,使本來平凡的人都平淡無趣起來。書中男性更是如此,往往就像空氣一樣,看不出是有血有肉的人。而女性角色就像每個都是同一個人般,只是在個性上稍微做些更動罷了。還有更多跑龍套的人物,就像匆匆而過的路人,臉孔模糊可有可無。更不用說那草草收尾的結局令人有點錯愕。從人物刻畫的方面來看,《天香》不是王安憶最出色的小說,雖然場景描寫或是劇情鋪陳本來就是她得心應手的。《天香》是部易讀的小說,但也可惜了她錯過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2015-07-09 / / literature

Katie Paterson的未來圖書館是從2014年開始,為期一百年的計畫。每年都邀請一位作家寫一本書,然後存進這個圖書館,到了2114年開始一本本發表, 總共會有一百本書,在這期間沒有人可以知道書的內容,即便是圖書館管理人也不能偷看。圖書館本身會建在挪威,然後從2014年起,也會陸續在挪威種一千棵 樹,提供將來印書的紙張。第一位被邀請的是加拿大作家Margaret Atwood!

這是個很美也很有挑戰的計畫,雖然我們現在的人可能永遠無法讀到這些書,但我們可以試著想像,百年後的人讀到現在寫的書的那種感覺。我們對於未來的猜想, 對於未來的期待總帶有當代性,那不僅是一種投射也是一種反思。當然,我們無法確定百年後的人們是否還讀紙本書(或是百年後還有人類嗎?),但這種嘗試與創 作本身就具有實際價值的,也許正因為這個未來圖書館,百年後的人還是能享受把書拿在手上的閱讀樂趣。

2014-02-02 / / literature

夜未深經過蹲男誠品,滿滿的遊客在裡頭鑽動,順手買了一本蔡珠兒新書,愛不釋手,從捷運看到家裡,意猶未盡。很喜歡她這樣寫桃。

…矛盾的是,桃花像櫻花,其絕美極至,不在於夭夭灼灼,怡情悅目,反在於落英繽紛,亂紅如雨,由盛而衰生死蒼茫,原本輕薄的審美,和時間空間發生撞擊,遂轉為深厚沉鬱,說是賞花,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生命真相。 寫桃最好的,詩經以降,我以為是張愛玲的《愛》,寥寥幾百字,白描淡墨,只說樹,連花都省了。「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後門口,手扶著桃樹。」看似寫景,忽然風雷激蕩,筆走龍蛇,把你拽到時間的荒野裡,愴然獨立。…

2013-06-16 / / literature

好喜歡蔡珠兒,當今華人世界寫吃的,沒人寫得過她。

我以為,優秀的城市,應該是洋蔥和鑽石的混合體,它像洋蔥層層交疊,剝取玩味不盡(縱然讓你掉淚),又像鑽石切割渾當,有各種角度面向,能折閃出千變萬化的顏彩晶光(縱然讓你眼花)。

薛寶釵自小有喘嗽之症,病因「是從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後來有個和尚開了這藥方,要春天的白牡丹花蕊、夏天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蕊、冬天的白梅花 蕊,四樣花蕊各十二兩,在次年春分曬乾。又需雨水這日的雨水、白露的露水、霜降的霜、小雪的雪,以上四水各十二錢,與蜂蜜白糖調勻了,和花蕊揉成龍眼大的 藥丸,盛入舊瓷罈,埋在花根底,發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一錢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冷香丸」正如《紅樓夢》其他詩文,暗伏批讖,有高度的隱喻象徵,十二比例影射「金陵十二釵」,也是圓滿完整的生命歷程;四季節氣意味「世態炎涼」,而蜂 蜜白糖是甘,黃柏煎湯是苦,合起來就是「歷盡炎涼,深知甘苦」。至於「冷香」二字,自然指寶釵的性情,她克己復禮,圓融莊重,洞明世情,「會做人,很大 方」,是書中最完美的女性,但也最壓抑最沒個性,精明世故,深沉冷靜,「熱毒」與「冷香」,象徵天性與修為,精神與俗世的永恆掙扎。所以這丸只有她吃到 了,其他人,包括你我都沒分。

2013-06-03 / / literature

最近一週,”聽”完了一本書,是個很特別的經驗。無意間發現德國之聲的中文版居然有張戎的有聲書,就在睡前,閒暇時間把它給聽完了。作者用三代中國女人勾劃出中國這百年來的人民動盪與心酸。同樣是以女性作者回顧歷史,張戎選擇女人的視角,而龍應台的大江大海則用男人的視角,刻畫出不同的風景,但張顯比龍深刻許多(怎麼沒有人做兩書的文本比較?)。全書不帶煽情,生動刻畫那個時代的人民苦難與政治荒謬。 我想不管台灣與中國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們都要強迫自己回頭去看那段歷史。你不去給228、白色恐怖一個交代,你不去釐清大躍進飢荒與文革的責任,前頭的路再怎麼走也都是跌跌撞撞,更有可能會重蹈覆轍。然後更別談什麼六四真相了。 我覺得這本書值得推薦。

2012-09-22 / / literature

我在想,當Allen Ginsberg在深夜遇見Walt Whitman會是怎樣的情景。Are you my angle?Allen可能會這樣問。他們在微波食品區的邂逅,發現手上拿的都是起司意大利餃。他們注定成為一對戀人,不論是百年前或是現在。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因為他們瘋狂的完美對稱性。時間變得毫無意義,以前人類的瘋狂,現在也如是。時間變得毫無意義,人們依舊在尋找食物與愛情。深夜外頭下起了大雨,濕潤的味道像是盛夏的體溫,在一腳踏入秋天後留下難為情的錯覺。遠處的閃電和奔跑的人們,時間變得毫無意義。耳邊傳來the album leaf的音樂,心中卻想起王瑞霞。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在這瘋狂的週五深夜,地上溼了一片。一個男孩抱著情人走過,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大雨也是。我們也是。一切的瘋狂,就是那無法取代的參數。一切的瘋狂與這場大雨,我們無能為力。

2011-08-17 / / cat

看到朋友貼的南泉斬貓公案。

師因東西兩堂各爭貓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即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趙州乃脫屨,安頭上而出。師曰:『汝適來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大意是說:南泉普願禪師的兩個弟子為搶奪一隻貓而爭執起來,南泉要他們說出個道理,否則將貓斬成一半。大家無言以對,南泉就把貓給殺了。當南泉的大地子趙州從諗禪師回來,南泉把斬貓的事告訴他,趙州就把鞋子脫了,放在頭上走出去。南泉說:「你當時如果在場的話,這隻貓就不會死了。」

那兩個和尚並沒有因為斬貓而得到開悟,而趙州本悟,並未從這隻貓身上得到更多東西。於是,這隻貓等於白死。聖嚴法師說,這公案流傳千年,還震撼著我們,等於南泉幫助了許多人。貓並沒有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