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去了博登湖,南德大雪飛花撲面,寒風凜冽遠山白頭,冷得讓人清醒,美的令人陶醉。冬日的好處就是身子一暖心也易暖,手握咖啡坐眺鏡湖,希望時間也跟著凍結,停在此刻。可惜歲月巨輪依舊轉動,壓過眾生自顧自地往前去。好在有親朋好友們互相取暖,手拉著手不在紅塵中走散。今年聽了五場演唱會,兩場歌劇,一場音樂劇,一場現代舞。去了兩個國家,拜訪了十二個城市。讀了一百本書,喝了九百八十六杯咖啡,九十六瓶啤酒。唱了三回K,感冒兩次,剪了四次頭髮,入手一台相機四張黑膠,沒打破任何杯子。希望來年大夥也平安喜樂,求個舒心順利,平安是福平淡也是福。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一聲好雞掰,望得好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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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冬至突然到來,發現忘了買湯圓。翻箱倒櫃後找到了一包芝麻麻糬,也是開開心心地把它吞完慶祝冬至,覺得自己真是太會變通了。沒想到晚上就做了個高校大崩壞噩夢,夢到以前的高中在整修圍牆與大樓,然後因為結構問題與施工不慎,整個倒塌,場面太逼真我都懷疑要在夢中漏尿了。後來我就跟一位家長大媽騎小綿羊拯救大家與調查事件。騎著騎著就醒了,醒來的第一個感慨就是,蓋房子真的不能偷工減料,做人真的不能心存僥倖,冬至就是要吃湯圓,麻糬也不能。
昨夜狂風暴雨,小樓又冬風,拍打了整晚,像極了台灣的颱風。半夢半醒間,突然回到那個在鐵道邊,度過童年與少年的日式洋房。年紀越大,思緒總趁自己不注意時,飄回過去。回憶就像霧裡看花,淡得鮮豔,美得褪色,什麼都抓不住,片斷翻過片斷,如幻燈機一般,轉了又轉,亮了又暗。幼稚園小班那年,因為被娃娃車的車門夾傷,輟學了。即便如此,還是拿到了一個無敵鐵金剛跟肄業證書。整段關於幼稚園的記憶完全消失,只記得當時車上的滿地鮮血和醫院天花板的刺眼燈光。記得小二那年,被歸類到壞學生的我把老師氣哭了,老師力氣很大,先是摔了保溫杯,然後轉身就把風琴給推倒。長大後才知道這叫情緒管理有問題跟小二過動症。
成長都是迷茫的,所以越要裝懂,裝好學生,裝壞學生,裝不在乎,裝不下許多愁。國三那年,愛玩不愛唸書的我突然被分到了前段班,原來人不經意的一個小小決定可以輕易改變別人的一生,想起來就覺得後怕。人一生中真正可以自己決定的東西少之又少,所以更該珍惜。今天拿到一個幸運餅乾,紙條上說,誠實的人才走得長遠。但誠實面對自己最難。拿掉偽裝,掀去假面,卸下包袱,才能換得一身自在。
氣溫直線下墜,ㄧ會暴雨一會大雪,冷得人心惶惶。聖誕節逼近,到處都是人,看得我頭暈,密集恐懼症快要牙起來。前幾天見到一個超飛巡的中國大叔,內裡穿著深藍色米其林寶寶無袖羽絨服外搭一件亮黃過膝長風衣,下半身緊身牛仔褲接著一雙肉色UGG。混搭大叔神色自若輕鬆泰然,覺得自己從心所慾不欲舉。果然年紀大的好處就是什麼皮囊外表都是身外之物,能保暖的才是王道。但混搭到這種宇宙盡頭的程度,恐怕連飛巡祖師奶奶愛玲姐看到,也點不起那第一爐香。
冷到靠背靠腰的初冬終於降下第一場雪,行路匆匆大雪紛飛,聖誕市集人滿為患,挑挑撿撿過個好年。敝友葛員外每年越來越貴,喝完一杯還暖不起身子,只換得一張紅臉。Lempetz拍賣會出現了一本翻爛的清末多P大戰小黃書,本以為是蕾絲邊春宮,其實只是畫者不分男女,每人都是腰若細柳,眉似新月,滿臉傲嬌。唯一差別是男生短髮,女生雙下巴而已。雖然BL定理說傲嬌的都是受,但這種清末的人設未免太高冷。嗆弟何須援楊柳,春風不讀慾門關。
天氣突然轉冷,像是秋天決定緊急煞車,讓冬天先走一步,溫度驟降,身邊的人都感冒了。本來以為今年生病的闊塔已經用完,沒想到病毒輪流轉,還是轉到自己身上來,偏偏又是超忙的一週,發燒頭痛流鼻水接著來,一個不漏,坐不如躺,生不如死。 前幾天得知,一個朋友的好友,四十歲的女性,因為輕微的肺病,一睡不醒,走了。她今年才在紐約完婚,正準備跟老公計畫著要生孩子,時間就這麼被掐住,停了。2017像是流年不利的一年,年初朋友的男友因癌離世,年中一個朋友中風住院。生老病死,沒人躲得過,偏偏遇到時,又是令人手足無措。說雲淡風輕,說海闊天高,都是安慰活人用的。叫人活在當下是個偽命題,如果知道明日死期將至,誰今天還在拼死拼活加班?但就算隔天要涅槃,今天難道就不用大便? 生病時談生論死太沈重,一把眼淚三把鼻涕。突然想起了一首西藏民謠: 上方的極樂世界未必就這麼舒適吧, 你看活佛們在升天時,還不時地回望人間; 下方的地獄界未必就這麼痛苦吧, 你看貴族老爺們,都爭先恐後地向地獄走去。 人活著,就當作是做功德吧,善缽歡樂善缽愛。晚上喉嚨實在太癢,只好猛聽B5高音,順便止小兒夜咳。 [embedy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zDDAWLzdE0[/embedyt]
太久沒來倫敦,總覺得自己是劉叔叔進大觀園。坐上管子後,才驚覺,我剛剛為何沒有刷牡蠣卡就進站了,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系統。每回來倫敦,要是沒有在柯芬園爬十幾層樓出地鐵,那就不算到此一遊。爬到一半才有廣播說,請每位旅客三思而行,不要高估自己的體力,非常英式幽默。倫敦真的是一個讓人左右不分的城市,在管子中爬行,一下叫人靠左,ㄧ下請你靠右,就像站在格林威治天文台的本初子午線上一樣,沒有東西只有左右,好像一切都是源自偶然,只有開始後,才有爭論的理由,只有最初的莫名規定,什麼本體論決定論都不重要,只有一個被任意決定的荒謬起點,就像我們被左右的人生。 每回來倫敦,都驚訝於這個城市對閱讀的沈溺,每個車廂都有人在看書,不是大開的報紙,就是被捏爛的平裝書。掛著機械相機讀村上海邊卡夫卡的文青;拿著半截香蕉要吃不吃邊讀邊笑的學生;西裝革履一百八十度大展開看報的商界菁英;握著言情小說看到情深處的買菜大媽。狹隘的管子,一米半的視線交集太親密太侷促,所以人們需要製造空間逃避。但閱讀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私密的行為,這種拒絕親近卻又邀請別人窺視的曖昧糾纏,正是英國人高度禮儀化社會中黏膩不清的一部分。
週六一早起來就開始忙,沒吃什麼東西。下午在超市買菜時,不知道是血糖低的關係還是怎樣,突然很想吃甜食,就順手買了一盒芒果優格。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拆開,白茫茫一片優格,頓時覺得自己被詐騙了。吃第一口時,ㄧ點芒果味都沒有,再接著吃了幾口,隱約有點芒果香,就安慰自己這種清清淡淡的果香優格其實也不錯。結果吃到一半,赫然發現芒果全部藏在下面,挖到芒果那轉瞬大腦也空白了幾秒,馬的誰賣芒果優格居然分層還把優格放上頭。讓別人吃到分離的芒果優格唯一死刑,不管。
老媽傳照片來,說乙武洋匡到台灣自助旅行,來我們家店裡吃東西。我跟乙武先生很不熟,只記得他寫過什麼不滿足,隨手孤狗一下,發現他之前婚外情新聞鬧很大,鄉民毒舌不已。但渣男總有人愛,芫荽蔥花各有所好,別人沒什麼好置喙的餘地。我覺得即便身體有殘缺還願意到處旅行算是很厲害的一件事。以前旅行時,常常遇到日本人,很多人英文其實不好,但他們事前功課準備得很充足,即便是拿一本當地語言翻譯的書,也要迂迂回回走到目的地。雖然這種方法不見得適合所有人,但精神可取。有時我寧願跟那些日本人比手畫腳地交流,也不想聽英語青年膚淺虛偽地侃侃而談,真的是人越老越覺得虛情假意太浪費時間。大多數的人只想在自己舒適圈中旅行,喝喝咖啡寫寫遊記倒也不錯,但我看過太多那些在路上歧視英語不好的人,走出國門還如此心胸狹隘,白白浪費了在旅途中製造的碳排放。滿路荒唐言,一把北熊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