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去德國郵政總部開會,想說可以順便買ALMA紀念款郵票,結果店員說我們這沒賣特殊郵票,你要去哪哪哪買。我自己反省,以為總部什麼都會有真的是錯誤假設。昨天去杜賽剪髮兼吃拉麵,隨便找了間郵局,果然就買到這款郵票,心甚慰,杜賽的確是風水寶地。在韓國超市買到了紅豆奶油麵包,工廠大量生產那種,結果今天早上準備要大快朵頤時,發現它的保存期限是到明年七月,我心想,這比愛情的保值期還長誒,咁嘸可能?衡量一下自己還可以的新陳代謝,終究是把麵包給吞了。畢竟愛情結束後是空虛寂寞覺得冷,但麵包吃完至少可以飽一個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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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末連續去了一場現代舞跟一場音樂會,覺得自己文壯很多。終於聽到突尼西亞烏德琴大師Anouar Brahem的音樂會,而且還跟另外三位中量級人物合作,根本就是值回票價。歐德琴、鋼琴、鼓、低音大提琴都有各自的即興Solo,真的是強到不丹。全場幾乎座無虛席,大家聽得如癡如醉。真的是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四位大師年紀加起來大概有兩百五十歲了,流言說得好,一個人一生能努力做好一件事就很不容易了,但更困難的是至始至終深愛一件事物且樂此不疲。想起以前微積分教授說的,因為深愛,所以堅持吧。最近讀完王德威的《後遺民寫作》,淋漓暢快,談到阮慶岳的信仰與愛,有一段話這樣寫著:
有信仰的人不見得有愛的能力,但能愛的人卻必須有堅實的信念作後盾。
心有戚戚,特此記下。
朋友送的黑糖珍珠粉圓被我放在櫃子裡也快一年,趁還沒過期而且週末有空,趕快把它拿出來用電鍋煮ㄧ煮。平生第二次煮珍珠,離上一回大概快十年了。剪開真空包裝,稍微用力擠一下,幹拎老師一半珍珠都給我碎了,但我立馬安慰自己,應該碎了也可以吃,整個貪小便宜不浪費的大媽嘴臉。印象中珍珠不太容易熟,所以放進電鍋讓它蒸了兩回。掀開鍋蓋時我整個臉都綠到青青河邊,馬的黑糖珍珠變成一鍋燒仙草。但是貪小便宜不浪費的大媽會把粒粒分明的燒仙草丟掉嗎,不會,所以我還是把它吃完了。稠黏甜膩化不開,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滋味?炙熱漆黑不見底,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模樣?
人生就像是電鍋煮粉圓,你永遠不知道另一頭等待你的是珍珠還是燒仙草。好好活著好難。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煙花易冷,珍珠易碎。
自從上回在冰島咖啡廳偶遇Ólafur Arnalds 後,已經快三年沒看到他了,終於又等到他的音樂會,而且是在科隆愛樂廳,音響聲光超搭。2008年第一次去他的音樂會,是在科隆偏遠的小場地,現場觀眾大概不到百人,那時候就一試成主顧。同樣來自冰島,他的音樂不像吸個肉絲那樣,總是在掙扎,總是想掙脫某種束縛,然後換來柳暗花明的淋漓快感。Ólafur的音樂像躺在北地的極光下,寧靜又炫目地吸走你的靈魂,然後享受那種瀕死邊緣的半夢半醒。Ólafur說他去年準備新專輯時遇到瓶頸,所以去了東南亞旅行。在印尼的一個小島,遇到他們過新年,也就是一年前的今天。他們慶祝新年的方式很特別,所有的人都必須待在家裡不出聲,所有的電器照明都要關掉,機場也停飛一日。他們用安靜的方式度過一年的交替,在當地的方言裡,新年的字面意義就是快樂。在一年的最後一日,讓自己回歸到自然的聲音,沒有煙花燦爛沒有簡訊祝福,安安靜靜地開始新的一年。歲月靜好,也可以是這個意思。
今天回家,整棟公寓像是大麻失火,慢慢爬上五樓,讓人有種越爬越嗨的錯覺。當你的脈搏跳出一個科隆大教堂時,你就知道嘉年華要開始了。當地人對這一年一度的狂歡也是又愛又恨,壅塞的交通,滿街的醉漢,瘋狂的青年,一地的小便。在鬧區的商家早早拉下鐵門,害怕又要換玻璃。有人放假逃出城外,觀光客則不斷湧進。每個人其實都有兩個性格,沒喝酒的時候跟喝很多酒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但壓抑如德國人情況更明顯。花車遊行每年都一樣,唱著萬年不變的德國那卡西,只是丟的糖果有逐年升級的趨勢。上回被香腸砸到頭非常開心,比那些詭異的甜食好上百倍。大家的扮裝也大同小異,九成都是動物,剩下一成你不想知道。弔詭的是用扮裝來做自己,只有換了身份才能享受狂歡。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在台北時,尖峰時段搭捷運都很緊張,因為不知道自己擠不擠得上去,梁靜茹畢竟沒有給我太多勇氣。習慣了德國人的體感距離,在台北感覺大家都是抱著搭捷運,陶晶瑩也覺得太委屈。因為實在沒空間可以拿書出來看,我只好一直加入前面先生小姐在手機上的聊天,順便觀察有沒有用什麼新貼圖,台灣人遇到貼圖真的是義無反顧。也許只有台北這樣,大排長龍的餐廳,人滿為患的咖啡館,其實常常分不清是在過生活還是在被生活過。
最近才知道原來生祥為大佛普拉斯做的配樂有出黑膠,所以特地帶了一張回德國,有無那首真的好聽。其實問有無,都是在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人生常常有黑白荒謬的悲喜片段,笑中帶淚的魔幻時刻往往最真實。離開台北前去逛了迪化文青一條街,有一隻貓坐在石墩上仰望著電線上頭的兩隻鴿子,引來一堆人圍觀,望著的被望著,鴿子一飛走,一切都煙消雲散。我站在百年老街的十字路口,像是目睹了一場國族寓言。
人生無定著,世事歹按算。
如夢幻,如泡影,如露,亦如電。
匆匆來去台島,光陰就在時差慌亂中流走,來不及有太多的感觸就又飛回遙遠的歐陸。離開舊愛並不像在坐慢車,而像是在一條永無止盡的隧道裡,你不會知道前方微弱的光芒,究竟是迎接你的出口,還是迎面而來的列車。
一日午後,抽空去光點看了電影日日是好日,日本式的平淡生活影片,也是演員樹木希林的遺作,講述一個學了茶道的女性故事。日本人的確擅長捕捉微暗細膩的情感,茶禪畢竟一味。片中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在開滿櫻花的庭院中,茶道老師安慰著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面的女主角,落櫻繽紛稍縱即逝,那就是茶道一期一會的精神。每一次合作,都把它當作再也沒有機會那般珍惜,對事物如此,對人也是。讓人想起電影夜奔的台詞:
那個大雪的夜晚,當我一個背轉身,我和林沖,既是生離,也是死別了。
那天在台北家裡附近的傳統麵包店看到了芋泥吐司跟肉鬆麵包,都是在國外吃不到的東西,立馬全部帶走。搭機返德那天中午,在誠品南西的麵包店發現居然有芋泥肉鬆麵包,覺得台灣人真是天才,二話不說也買了一個,然後在機場安檢關口前呼嚕呼嚕全部吞下肚,整個飽到一萬英呎。
一個芋頭控在台灣兩週究竟可以吃多少芋品?答案是春節佛跳牆,彰化傳統芋丸與干貝芋丸、老街芋頭牛舌餅、玉珍齋芋頭酥、寧夏夜市香酥芋丸、古早味酒釀芋頭芋圓豆花、雙福芋頭吐司、雙連市場手工芋頭貢丸、貓起來喝大甲芋奶、北投炸芋粿巧、米哥烘培芋泥肉鬆麵包。
上天讓我們相芋的太早,對於ㄧ份卻又給得太少,才讓我們只能陷在回憶中懊惱。
從暴雪德國飛到溫暖台灣,心情一泊二食,視覺衝擊對數成長,機場人人山海一邊一國。回到台北整個資訊大爆炸,感覺自己像失足少年,刷卡進北車捷運站,不小心又差點刷卡出站,同一個指標上頭有,側邊有,地下也有,像怕人迷路似地讓人更迷惑,巨大的台北如同新聞台跑馬燈。每個人戴上口罩都長得一模一樣,所有的視線交集都是犯罪。禁菸禁得整個城市歇斯底里,空氣反而一年比一年糟。還好空間轉換時差攻擊都在好友的歡樂笑語中融化殆盡。
某:為何當初沒有把他掰彎?難道不會一ㄙ…
我與友:一失足成千古恨?
某:一試成主顧
我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