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murmur

2016-10-08 / / food

天氣突然從還有三十度歹戲拖棚不死不休的夏天變成十幾度陰風陣陣慘絕人寰的冬日,直接略過那本該給人思考生命賦詞說愁的秋意,讓人特別鬧心。就好像野台那卡西歌舞突然暫停燈光全部亮起來,老師走進來說現在班會開始,在那零點幾秒的瞬間發覺是不是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環節才走到這一步。領悟不見得都很痛,多半是翻到前去台中車站如經由此去可得兩千時,才發現自己就站在台北車站的那種恍惚。上週一位朋友過生日,不知道要準備什麼禮物所以就做了個抹茶蛋糕。第一次做鮮奶油蛋糕,覺得實在是好麻煩,弄得送出去的蛋糕都有滿滿的怨念。大概是懷念起台式的芋泥鮮奶油蛋糕,切開還有布丁那種,甜膩不死人。小時候覺得鮮奶油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一定要把蛋糕上頭的鮮奶油全部先吃光才爽,就好比黏在盒蓋上的小美冰淇淋。人生還是有很多東西是不能留到最後的。可惜現在那種又醜又甜的鮮奶油蛋糕已經不常見,或許蛋糕就像人一樣,看似無情的其實很有情,看似有情的往往最無情。滿手鮮奶味,一把辛酸淚,不給別人吃,誰解其中味。

2016-10-08 / / food

為了消耗剩下半公斤的豆沙,弄了特大號抹茶銅鑼燒配紅豆牛奶,當了一早上的A夢。結果豆沙依舊很多,還真是夢裡有時莫強求… 記得以前青春年少,很喜歡林夕的歌詞,總是那麼沒有邏輯那麼淒美,好像多唱幾次,自己也成全了那些情情愛愛中的掙扎。如今回頭再聽那些歌,更多是記憶的味道,時間的定格。青春就像做愛,不管有沒有高潮,過去了就過去了,模糊的記憶能留得下的,只在照片或紙上。能吃的紅豆跟相思無關,相思豆其實就是有毒的雞母珠,以前在政校受訓時,還傻裡傻氣地撿了一大堆。但真正煮紅豆久久不爛時,自己的確是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林夕把熬煮紅豆這個折磨人的過程比喻成相愛相纏的無盡等待,我覺得也是現代紅豆的新解。不是那種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我願意,而是煎熬等待相思熬煮,煮太多了還是要吃到最後的那種一杯Latte把我灌醉。紅豆啊就像愛情,就是個折磨人的小妖精。

2016-08-11 / / murmur

記得台北的抽屜收著一只填好地址與收件人的空信封,上頭還貼了五元的國旗郵票。收件人是住在西螺的外公,地址是我唸國小時要求表姐幫我填上的。信封一放就是二十多年,只是那沒有使用過的空信封再也無寄出的可能。

一直到六歲以前,我都住在西螺外公外婆家。那時的記憶特別模糊,像是在夢境才會閃過的畫面。唯一印象清楚的片段,是有天外公騎著摩托車載我到鎮上去找人喝茶聊天,我跑進隔壁的棺材店亂晃。店裡正中央停了副新的壽材,剛上完漆,木材的香味混著油漆的刺鼻。空棺裡頭已經鋪好了棉墊與枕頭,忘記是什麼顏色,也許是混和紅色與紫色的那種刺眼。我在棺材邊來來回回繞了好幾圈,好奇地打量著它。直到外公在我大四那年去世後,我才又想起那天下午,那副空的棺材,同時刺鼻刺眼的記憶。想起那條筆直的大路,兩旁的稻田,夏日的悶熱,外公的背影。記憶消逝與肉體崩毀之間的異速關聯。

2016-07-10 / / murmur

突然翻到剛來歐洲時在瑞士旅行的舊照片,覺得莫名驚駭。要是人生中有什麼事是讓自己後悔的,留長髮肯定可以排到前三名。記得將留了一年多,及肩長髮剪掉時,心中多麼痛快。長髮實在巨難整理,太欽佩那些一直留長髮的女生。回想當初為何有留長髮的衝動,除了懶惰之外,大概就是追求在剪髮時有種恁杯豁出去了通通剪掉的快感,即使快感之後總是伴隨著空虛。離開台灣十年了,像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人生真的是好奇妙,總是在不起眼的決定之後搞得柳暗花明或面目全非,就算想機關算盡也算不到一個收斂。還好那發散的頭髮可以留了再剪,剪了再留,直到禿光的那天都還算掌握在自己手裡。

2016-05-30 / / murmur

記得國中還沒分班前,我們班的國文老師是個姓蔣的老太太,我一直覺得她長得像慈禧太后,也許年邁的女性都是相似的。她照本宣科的國文課實在無趣的很,與其念什麼“捉蝦蟆,鞭數十,驅之別院。”倒不如沈醉在當時紅遍台灣的雷絲邊愛情故事新白娘子傳奇。我記得我還在紙條上寫下“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沒想到被太后發現,她就當著全班的面問”六號,你想跟誰同船渡,跟誰共枕眠啊?”恁老師的,我當時真是羞得想躲進雷峰塔了。年少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心思就這樣被太后一巴掌打碎,弄得我每次想到白娘子就想到蔣太后。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國中老師們都不叫我們的名字只叫號碼,搞得大家都像那些不是紅牌的棺人或是冷落後宮的妃嬪一樣,”六號你的牌今天被點了“,”六號今晚輪你侍寝“…

2016-05-26 / / murmur

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什麼其實記不太清楚了。醒來後突然記起,以前新家隔壁是怡紅院這件事。記得國中搬了新家,剛開始沒注意到隔壁棟是做黑的。但外頭閃死人的霓虹燈招牌就在房間窗戶旁,晚上睡覺前都覺得快瞎了。本來的店名叫做“愛士蘭”,不知道是因為名字實在露骨到不行還是恩客們每每開口說要去愛士蘭太尷尬(挖袂去愛素蘭),後來才改名叫做“愛仕妮”,也就是從第一人稱改成第二人稱而已。但畢竟吸什麼都不重要,招財吸金就好。國中終究清純得蠢,一開始也不知道隔壁是什麼。只是晚上常常被撞牆聲跟若有似無的呻吟吵醒,後來也就慢慢懂得牆壁比臉皮薄這件事。大概是浴室離最近,最常聽到的就是洗澡的水聲跟姊姊們與恩客的聊天說話聲,但多半也就是“最近生意不好錢難賺”之類的談話。雖然看似不是很健康的居住環境,但其實也沒見到那些來來往往的接客送客,每天唯一看得到的就只有店門口的泊車小哥而已,所以我媽也沒學孟母三遷(我媽名字中還真有個孟字),何況台北的房價地價也不是想遷就能遷。我覺得這裡地點真的好,交通方面附近又有宵夜小吃,旁邊還是一家婦產科兼性病診所,的確是一條龍服務到底。不過住不到一兩年,愛仕妮就在扁市長大力掃黃下消失了,後來婦產科也不見了。總有”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的感慨。

2016-05-07 / / murmur

今天整理廚房抽屜時,無意間發現了一盒珍珠,想說要不要煮來吃,但好像已經三五年的東西了,不知道還可不可以吃。霎時,大嬸魂上身,覺得丟掉可惜,又把它放了回去。其實沒有特別愛吃珍珠,要喝要吸又要咬,吃個零食還要這樣多工實在累人。但這假珍珠放著也不能增值,怎麼會有丟掉可惜的想法,想來也矛盾好笑。大抵跟被遺忘的感情一般,不值錢也還是小心翼翼收起來藏著,再度發現時又五味雜陳,不敢吞下去又不願丟棄就在那邊傻傻地佔個位子,弄得人也傻了,恨不得又振筆疾書寫一篇過期珍珠啟示錄。

2016-04-17 / / food

依稀在睡夢中很想吃綠絲工,所以一大早爬起來就又揉又捏地烤了幾個嚐嚐。但富含奶油的東西本來就不耐吃,即使茶香四溢,吃到第二個就膩得閉月羞花陰風陣陣。才領悟到自己忒賤,倒不如在床上多滾睡一會。想起昨天是世越號沈沒兩週年,那些上百個高中生的臉孔與呼喊已經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生命就是這樣,沒了就真的沒了,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用說。局外人的嘆息扼腕與憐憫在那些家長的心碎嘶喊與痛恨中都是蒼白無力的。事實破碎真相難求,無奈之餘也只能抱著風雲不測樂要及時愛要把握的渾渾噩噩,再嚐一口清香的甜膩。

2016-04-04 / / food

[抹茶控之] 難得氣溫回升,趁著國際枕頭大戰之日,在家做了抹茶鮮肉水餃。以為抹茶之用已到窮途末路時,卻還是有柳暗花明之日(謙卑謙卑再謙卑)。但人算不如天算,餃子皮還沒用完,內餡已經沒有了。於是把剩下的面皮一起擀,弄出了抹茶蛋餅。想想,這又是一個老掉牙的人生啟示,生命中總有皮在餡缺的時候。一翻開臉書生死簿,依舊是眾聲喧嘩人情冷暖,依舊是滿滿的愛恨與瘋狂。可喜的是,世界上總有人堅持,不該為一個人或一小群人的瘋狂而放棄所有人的理智。但可憐的是,一個人想要好好活著從來就不是一個人自己的事。畢竟只要枕頭不要戰爭太遙不可及,但是能多吃一顆水餃就吃吧。吃完再來讀史明回憶錄,當一回張雅芳。

2016-03-19 / / food

上週做了抹茶口味的西葫蘆香菇豬肉包子,由家父越洋口頭指點,個人覺得很美味。洗碗槽的水龍頭已經怪怪的大半年了,每次一開水,就會發出呻吟聲,就是Benedict Cumberbatch sherlock 影集裡那個手機鈴聲。每次洗個碗都備覺淫蕩,但林子大的就是什麼鳥都有,頓時覺得人生好荒謬。每回打開FB也是如此,幾乎都是訃文,人真的是這樣,活著辛苦死也心酸。超市進了水梨,全球化終於走到這一步,但每每看到,還是屁癲癲地抱了幾顆回家,順便學了水梨來自日文的德文Nashi-Birne,每咬一口都覺得自己在反法西斯。說要活在當下,想了一下還是翹腿去讀小說。當下都是騙人的,今天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就在排排站吃果果洗洗睡之間反覆攪和。人啊就是這麼好騙,只要一點點甜頭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梨種殊多,並皆冷利,多食損人,於是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