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literature

2015-10-23 / / literature

王安憶一直是個寫作的能手,她幾乎什麼形式的小說都寫過,沒想到這次居然寫出了章回小說。她野心很大,想寫出一本明末的上海紅樓夢。從場景到人物,從服裝飲食到風景描述,都看出有紅樓的影子在,但可惜的是人物太多卻寫不深入,在人物刻畫方面變得不深刻。她想寫小人物的卑微,但她刻意忽略人性那猥瑣的細節,使本來平凡的人都平淡無趣起來。書中男性更是如此,往往就像空氣一樣,看不出是有血有肉的人。而女性角色就像每個都是同一個人般,只是在個性上稍微做些更動罷了。還有更多跑龍套的人物,就像匆匆而過的路人,臉孔模糊可有可無。更不用說那草草收尾的結局令人有點錯愕。從人物刻畫的方面來看,《天香》不是王安憶最出色的小說,雖然場景描寫或是劇情鋪陳本來就是她得心應手的。《天香》是部易讀的小說,但也可惜了她錯過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2015-07-09 / / literature

Katie Paterson的未來圖書館是從2014年開始,為期一百年的計畫。每年都邀請一位作家寫一本書,然後存進這個圖書館,到了2114年開始一本本發表, 總共會有一百本書,在這期間沒有人可以知道書的內容,即便是圖書館管理人也不能偷看。圖書館本身會建在挪威,然後從2014年起,也會陸續在挪威種一千棵 樹,提供將來印書的紙張。第一位被邀請的是加拿大作家Margaret Atwood!

這是個很美也很有挑戰的計畫,雖然我們現在的人可能永遠無法讀到這些書,但我們可以試著想像,百年後的人讀到現在寫的書的那種感覺。我們對於未來的猜想, 對於未來的期待總帶有當代性,那不僅是一種投射也是一種反思。當然,我們無法確定百年後的人們是否還讀紙本書(或是百年後還有人類嗎?),但這種嘗試與創 作本身就具有實際價值的,也許正因為這個未來圖書館,百年後的人還是能享受把書拿在手上的閱讀樂趣。

2014-02-02 / / literature

夜未深經過蹲男誠品,滿滿的遊客在裡頭鑽動,順手買了一本蔡珠兒新書,愛不釋手,從捷運看到家裡,意猶未盡。很喜歡她這樣寫桃。

…矛盾的是,桃花像櫻花,其絕美極至,不在於夭夭灼灼,怡情悅目,反在於落英繽紛,亂紅如雨,由盛而衰生死蒼茫,原本輕薄的審美,和時間空間發生撞擊,遂轉為深厚沉鬱,說是賞花,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生命真相。 寫桃最好的,詩經以降,我以為是張愛玲的《愛》,寥寥幾百字,白描淡墨,只說樹,連花都省了。「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後門口,手扶著桃樹。」看似寫景,忽然風雷激蕩,筆走龍蛇,把你拽到時間的荒野裡,愴然獨立。…

2013-06-16 / / literature

好喜歡蔡珠兒,當今華人世界寫吃的,沒人寫得過她。

我以為,優秀的城市,應該是洋蔥和鑽石的混合體,它像洋蔥層層交疊,剝取玩味不盡(縱然讓你掉淚),又像鑽石切割渾當,有各種角度面向,能折閃出千變萬化的顏彩晶光(縱然讓你眼花)。

薛寶釵自小有喘嗽之症,病因「是從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後來有個和尚開了這藥方,要春天的白牡丹花蕊、夏天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蕊、冬天的白梅花 蕊,四樣花蕊各十二兩,在次年春分曬乾。又需雨水這日的雨水、白露的露水、霜降的霜、小雪的雪,以上四水各十二錢,與蜂蜜白糖調勻了,和花蕊揉成龍眼大的 藥丸,盛入舊瓷罈,埋在花根底,發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一錢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冷香丸」正如《紅樓夢》其他詩文,暗伏批讖,有高度的隱喻象徵,十二比例影射「金陵十二釵」,也是圓滿完整的生命歷程;四季節氣意味「世態炎涼」,而蜂 蜜白糖是甘,黃柏煎湯是苦,合起來就是「歷盡炎涼,深知甘苦」。至於「冷香」二字,自然指寶釵的性情,她克己復禮,圓融莊重,洞明世情,「會做人,很大 方」,是書中最完美的女性,但也最壓抑最沒個性,精明世故,深沉冷靜,「熱毒」與「冷香」,象徵天性與修為,精神與俗世的永恆掙扎。所以這丸只有她吃到 了,其他人,包括你我都沒分。

2013-06-03 / / literature

最近一週,”聽”完了一本書,是個很特別的經驗。無意間發現德國之聲的中文版居然有張戎的有聲書,就在睡前,閒暇時間把它給聽完了。作者用三代中國女人勾劃出中國這百年來的人民動盪與心酸。同樣是以女性作者回顧歷史,張戎選擇女人的視角,而龍應台的大江大海則用男人的視角,刻畫出不同的風景,但張顯比龍深刻許多(怎麼沒有人做兩書的文本比較?)。全書不帶煽情,生動刻畫那個時代的人民苦難與政治荒謬。 我想不管台灣與中國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們都要強迫自己回頭去看那段歷史。你不去給228、白色恐怖一個交代,你不去釐清大躍進飢荒與文革的責任,前頭的路再怎麼走也都是跌跌撞撞,更有可能會重蹈覆轍。然後更別談什麼六四真相了。 我覺得這本書值得推薦。

2012-09-22 / / literature

我在想,當Allen Ginsberg在深夜遇見Walt Whitman會是怎樣的情景。Are you my angle?Allen可能會這樣問。他們在微波食品區的邂逅,發現手上拿的都是起司意大利餃。他們注定成為一對戀人,不論是百年前或是現在。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因為他們瘋狂的完美對稱性。時間變得毫無意義,以前人類的瘋狂,現在也如是。時間變得毫無意義,人們依舊在尋找食物與愛情。深夜外頭下起了大雨,濕潤的味道像是盛夏的體溫,在一腳踏入秋天後留下難為情的錯覺。遠處的閃電和奔跑的人們,時間變得毫無意義。耳邊傳來the album leaf的音樂,心中卻想起王瑞霞。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在這瘋狂的週五深夜,地上溼了一片。一個男孩抱著情人走過,時間變得毫無意義。大雨也是。我們也是。一切的瘋狂,就是那無法取代的參數。一切的瘋狂與這場大雨,我們無能為力。

2011-08-17 / / cat

看到朋友貼的南泉斬貓公案。

師因東西兩堂各爭貓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即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趙州乃脫屨,安頭上而出。師曰:『汝適來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大意是說:南泉普願禪師的兩個弟子為搶奪一隻貓而爭執起來,南泉要他們說出個道理,否則將貓斬成一半。大家無言以對,南泉就把貓給殺了。當南泉的大地子趙州從諗禪師回來,南泉把斬貓的事告訴他,趙州就把鞋子脫了,放在頭上走出去。南泉說:「你當時如果在場的話,這隻貓就不會死了。」

那兩個和尚並沒有因為斬貓而得到開悟,而趙州本悟,並未從這隻貓身上得到更多東西。於是,這隻貓等於白死。聖嚴法師說,這公案流傳千年,還震撼著我們,等於南泉幫助了許多人。貓並沒有白死。

2008-04-02 / / literature

第十期的Monocle雜誌介紹柏林有一家書店叫做Bildschöne Bücher(德文直翻為”絕美圖書”),每次只擺出25本書給顧客挑選,是一間80平方米大小的書店。他們每星期會更新兩本圖書,大概四到五個星期左右,所有的書籍就全部更新一次。替顧客挑選好書是這間書店的概念來源,因為每個月都有令人眼花撩亂新書在連鎖書店上架,有太多選擇,而讓人無法適從。Bildschöne Bücher所選的書來自世界各地,無論是來自日本南部的最小的藝術出版或是德國的廚藝食譜,所有的擺設出來的25本書都是近三個月發行的新書。當然,這個書店的展示作用遠比實質意義要大,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是透過他們的網站(www.25books.com)直接訂購。現在的書店負責人是Bodo von Hodenberg,在這之前是著名的德國藝術出版社Taschen行銷經理。

2007-08-07 / / literature

近來看書已經到一種相當雜亂的地步,去年因為好奇,便把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拿來看看,沒想到越看越好看,就這樣斷斷續續地,看了一年才全部看完。當然,古文沒有白話文容易讀,但是大部分的故事都是趣談小品跟誌異見聞,或是抒發感想等等的內容。不是隨隨便便就文以載道地看到頭痛,加上前後是沒有連貫的,像是一篇一篇的流水帳,所以可以隨時停止,看到哪裡就從哪裡開始,反倒沒有長篇小說的閱讀壓力,怕看了後面忘了前面。書裡頭的內容包羅萬象,講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有狐怪野鬼,有文學記趣,有訴訟官司,有陰間地府,有綠林軼事,有男色女情等等。其中狐仙出現的次數頻繁,說的好像到處都有一樣,感覺很奇妙。不過書中不少故事的確是可以讓人深入思考的。如果我們高中時的古文是這種題材的,應該相當有趣。本書的序有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故道在天地,如汞瀉地,顆顆皆圓;如月映水,處處皆見“。馬上就討論到粒子間作用力跟電磁波反射的原理。當然我是學科學的,書中畢竟有不少仍算是迷信的故事,但是就像莊子所說“六合之外,存而不論“,目前的科學畢竟不能解決所有事,用開放的態度來嚴謹思考,我想是有益的。

2007-08-02 / / literature

星期五下午在學校主樓對面街角的咖啡廳,把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給看完了。這本小說給了我一個思考旅行與移動的機會。即使沒有完整的劇情,穿插著成吉思汗與馬可波羅的對話,但是小說還是呈現作者精心計畫的結構。正如卡爾維諾所說的,

即使是一本這樣的書,由於要成為一本書,它就應該有一個結構,也就是說人們必須在其中發現一個情節,一個旅程,一個結論。
(P. 3)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城市與慾望之五的“達佐貝伊德“。因為不同民族的男子同時夢到一座城市,裡頭有個長髮女子裸身奔跑著。大家都在夢中追逐著這個女子。夢醒後,所有的人都去找這座城市,但是沒有找到。最後大家決定一起憑記憶建造跟夢中一模一樣的城市,並且改變一些街道跟牆壁,讓那個女子再也跑不走。這座城市最後成為一個非常醜陋的城市。我在想,一個城市的醜陋,也許外表會有影響,但最終還是住在裡頭居民的心決定它醜不醜陋。這個城市讓我想到自己的慾望和夢想。努力追求自己的夢想究竟是讓自己更開闊還是更封閉。還是我們永遠無法得知?只能日復一日地等著那女子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