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十點踏出柏林家門算起,直到週三下午兩點走進台北防疫旅館,整整四十六小時,柏林倫敦赫爾辛基首爾台北,五個機場四段航程,飛得人花容失色魂飛魄散。坐在電腦前吃著旅館提供的摩斯早餐,有那麼一瞬間讓人意識到,終於回來了。又像是為了要double check,整棟大樓開始搖晃起來。
因為疫情,回台灣的機票改了又改,幾乎每週都要打電話到英航去,直到出發前幾週,機票才不再變動。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果然還是太天真。港版國安法通過後,超多親友開始勸我不要經過香港。殊不知這個時候搭飛機,要經過哪裡真的不是自己可以隨意選擇的。原來的計畫是,柏林飛倫敦然後經香港到台北。柏林雖是首都,但不是德國飛航的Hub,很多越洋國際線都要轉機,不是去法蘭克福慕尼黑,就是去倫敦巴黎維也納。
從柏林抵達倫敦後,在轉機櫃檯被告知他們中午收到通知,說香港突然不讓轉機(是不讓我還是所有人?而且新聞也沒報),所以我接下來的行程都無法繼續,眼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回柏林,二是飛芬蘭韓國。兩個選擇都要等到明天。因為現在英國入境必須隔離十四天,我有想說要不要入境找個旅館或是叨擾好友一晚,但看到入境排的隊伍,我就直接放棄了。機場所有旅館都關閉,只好在機場大廳過一夜。
Heathrow目前只開第二跟第五兩個航站,人其實都很少。上回在機場過夜,應該是有一年在曼谷機場,地上睡著滿滿的背包客,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要跟這個機場相處二十個小時,除了看看書,就只能隨意走走觀察各國旅客。義大利的空服通常最兇,因為她們要一直吼乘客,連登機排隊都要排成兩排,按照座位順序。有個義大利小哥,坐我旁邊等候登機,然後放了一個屁以為我沒聽見,是啊帥哥美女都會放屁拉屎,但可不可以自得其樂就好不要分享?會全身穿防護服的只有中國人,清晨飛往巴黎的班機,幾乎清一色中國人,而且大家都因爲遲到在奔跑。可能是為了下午轉機回上海。晚上機場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地下一塊小地方,清一色的都是印度裔,很多人早就佔好位子,應該是老司機駕輕就熟。感覺每個印度人都有紗麗可以拿出來噗直接睡覺,坐下才沒多久,已經聽到旁邊的打呼聲。我就併了兩張椅子,睡在上頭,非常窄小堅硬,一直有人走動查護照聊天,電視也關不掉,更不用說每幾十分鐘就重複的機場廣播。能在這種環境下睡得著的人才真的是隨遇而安,年紀大了我無法。
早上在廁所看到錫克人整理頭巾,感覺是非常浩大冗長的工程。去商店買了英式三明治吃,差不多要登機飛往芬蘭了。在機上還遇到英國皇家外交服務的人(Her Britannic Majesty’s HBM Diplomatic Service),提著兩個裝信的大布袋,大概一般的電子郵件或包裹都不能顯示皇家的優越,一定要專人搭著商務艙運送才可以。坐我前面的似乎是一位年輕工程師,因為他在看Clean Code,而且穿著Katherine Johnson的Tshirt。但是他左右手一共戴了三枚金戒指,不是那種低調一小圈魔戒型指環,而是震遠鏢局總鏢頭會戴的那種可以蓋章的教宗漁夫金戒指。我好震驚,世界果然好大,誰說工程師不能金光閃閃,每個人的香格里拉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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