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獲一款憤世忌俗貓奴口香糖。昨晚是科隆的夏日煙火節,據說是德國最大的一場,因為實在太冷了,所以就窩在家裡的窗邊欣賞,還特地拿了海盜望遠鏡觀看,真是矯情到了極點,以前的少男煙火心都成了大叔香菸控。記得剛到德國時,總認為德國煙火好難看,根本比不上台灣煙火燦爛。然而這次的煙火讓我好驚豔,音樂與煙火的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搭配現場的合唱,有種“你啊終於開竅了”的錯覺。大概是人老了,總是容易被簡單的娛樂所取悅。 午後打電話回去跟老爸抬槓,他跟我分析菜市場裡的攤位價格。雙連傳統市場介於捷運公園與民宅之間,民宅本身除了有店面之外,前面的位置也可以租攤位出去,當然不是合法的,是黑色收入。一般攤位的價格至少一千八,他說有個歐巴桑(他給她的綽號叫土匪),她有五個攤位出租,每個開價五千。在這種供小於求的情況下,還是很多人租。這不是一個月的價格喔,這是一天的價格,也就是說土匪姨每天有兩萬多的黑收入進帳,不用繳稅的。我爸就笑她,她都八十多歲了,賺這麼多錢不花,最後還不是留給別人。老爸畫風一轉,又說到有個賣麵的年輕人,大概四十來歲,高大強壯,結果有天晚上就一睡不醒,走了,留下老婆跟兩個兒子。有錢沒命花,有命沒錢花,有錢不敢花,沒錢拼命花。我感嘆,人的一生真刺激,放得好就是絢爛煙花,放不好就是一地煙屁股。但孔雀開屏再怎麼美,轉過去也就是屁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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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第一次去巴黎,在巷子裡遇到賣軟糖兄弟二人組,他們買了包軟糖放在自己準備的桌子上,不斷地詢問著路過的行人要不要買個軟糖。春天午後輕快的叫賣聲,巴黎的賣軟糖兄弟二人組給了我懷念巴黎時,一種溫暖的況味。十年過後,當年的兄弟兩人也許都已是大學生了,如果還能在路上賣什麼,大概就是大麻之類的吧(真是悲觀人生的心靈雞肉飯)。 昨天跟幾個朋友去看了一場Hip-Hop芭蕾,八零年代的服裝,二十一世紀的流行音樂,還借用了Beyoncé的舞步,當代藝術與流行的確是不分家。同行的一個舞蹈老師朋友遇見了許久不見的同學,以為我朋友帶著兒子一起來看表演(指的是我),我當下尷尬到彷彿有一萬頭草羚羊從頭上飛過。我朋友的兒子是越南德國混血,才十九歲,雖然我朋友五十多歲,勉勉強強可以生得出我,但這視力也未免太誇張。做自己好難。
在法國以城堡建築群著名的羅亞河谷(Vallée de la Loire)待了幾天,根據統計這裡總共有幾百座城堡,光是導覽地圖上列出來可參觀的城堡就有六十座,我們很努力地去了兩座,一個是曾為法國皇室重要別宮的Chambord,另一個是達文西最後的埋骨地Amboire。Chambord城堡的象徵意義大於實用意義,歷任法國國王在住度過的時間都很少,畢竟離巴黎有點遠,而且附近水域很多,一堆蚊子,我想到皇室貴族們要隔著厚重華麗的衣物抓癢的畫面就覺得很好笑,也許是世上數一數二貴的蚊子館。Chambord城堡最有名的就是建築中間那座據說是達文西設計(或受其啟發)的雙螺旋梯,互相看不到,很適合情婦逃跑或是盼今世不相逢的怨偶。
達文西生命的最後幾年是在法國度過的,他是受到當時年輕鼻子又大的法國國王法蘭西斯一世的邀請,到法國幫他設計城堡,並引入文藝復興的藝術。達文西會離開義大利來到法國據說跟米開朗基羅有關,我直接腦補成文藝界跟同志圈的互相傾軋,大概就是“有帥哥上門邀請,老娘不跟你鬥”的負氣出走。李奧納多死在法蘭西斯一世懷裡那張油畫非常有名(米開朗基羅眼球大概都翻到腦後了)。
手機已經用了六年,容量非常小,所以每回出遠門,裡頭放的歌曲都不多,就是兩百來首“最喜愛的歌曲”,全部聽完一輪也需要十五個鐘頭,所以對我而言大概足夠了。而且偶爾還能聽到被埋在回憶深處的歌,然後產生“哎~我當初好喜歡這首歌”或是“我都忘了有這首歌”之類的大叔傷懷。就像Chris Garneau十年前那張專輯《Music for Tourists》,很適合在旅行途中坐車時收聽,〈Relief〉雖然說的是情傷,但有鑒於每人都有被感情傷害過的經驗,任何療傷歌曲都容易產生共鳴,在不斷前行的晃動列車,窗外永無止盡的景色遞嬗,聽著他低吟著:
I saw the sea come in
I saw your good old friend
He walked right past
I’ll never ask
I’ll never ask againI heard your good old word
And I also heard the things you said
They shuffled in
Auf wiedersehen, auf wiedersehen
Goodnight
出門旅行總是在一連串的打包行李,上車下車,進住離宿,找餐廳找景點中度過,即便是散客自由行邊走亂看的心態,也要祈求沒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旅遊已經成為人類最重要的經濟活動之一,旅行就是一邊燒錢一邊耗神費體力的活動。但旅行卻總還是讓人興奮,因為那像是一個小小夢境,不論夢裡多麼美好或恐怖,你總相信你會醒來,就像旅行一樣,總是要回到自己的安樂窩。在起點與終點都可以安心確定時,那中間的彎彎繞繞都像是肆無忌憚的探險,像是可以在平淡的生活中做出一點出格放縱的事,任何平凡是事物在旅程中都不平凡起來,弄得再平凡不過的人生也特別了一點。但旅行又是極為私密的事情,同一個景點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在不停變動的景色中,看到的永遠是車窗上自己的面孔;在不斷移動的路途上,只能面對自己。於是旅行成為一種剝離的維度,在這詭異的時空中,自欺與誠實交雜,美好和恐怖相伴。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裡這樣寫著: 記憶既不是短暫易散的雲霧,也不是乾爽的透明,而是燒焦的生靈在城市表面結成的痂。是浸透了不再流動生命液體的海綿,是過去、現在與未來混合而成的果醬,把運動的存在給鈣化封存起來:這才是你在旅行終點的發現。 旅程結束那天,旅館裡的冰箱都幾乎清空,只剩下一罐沒有吃完的果醬。在旅行的終點,我了解到,有些果醬真的很難吃。
前晚突然頭暈噁心,覺得心跳很快,但量了一下,每分鐘才五十五下,之後跑到廁所吐了一回才去睡覺。結果昨天出門發現鄰居家門口躺著一塊傷痕累累的顯靈板(ouija board),該不該去問一下鄰居,那個,該送走的有送走嗎?昨晚則是做了怪夢,夢到自己跟一個壯碩的女店員起了爭執,結果她出口侮辱我,我就當場跟她對罵起來,天阿那一整個罵得難聽的,連我這個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小天使都忍不住皺眉,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全身上下器官都問候了一遍,是包龍星上身嗎,醒來後覺得這個夢實在太政治不正確了。一陣子不在家,回到家發現浴室龍頭流出來的水一直有鐵味,一開始想說太久沒用,也許有些沈積物,沒想到過了幾天味道還在。這時就開始腦補會不會是血之類的,但自來水清澈不已,也不像是血水屍水什麼的,我家又沒有水塔,真的是鬼水怪談看太多了,只好每次刷牙的時候安慰自己是在補充鐵質。我覺得凡事跟水有關的鬼故事就忒恐怖,記得小時候看港片鬼掹腳,大家圍成一圈互舔手背確認對方不是水鬼那段真的是讓人童年歡樂破碎,用這麼驚悚的方式找出豬隊友也是創新了。鄰居今天已經把顯靈板丟掉了,不敢多問她,套句林正英說的,人鬼殊途,你們這樣下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朋友的姪女即將結婚,他想要包歐元三百的紅包,但直接拿錢太單薄,所以想做些紙蓮花當作禮物,要我幫他列印幾張五十歐元的照片來摺紙。沒想到印表機一直出現錯誤,只要是稍微高解析度彩色的五十元或二十元都印不出來,以前從沒想到印表機居然可以辨識紙鈔(我猜是辨認紙鈔上特定的雷射防偽標籤),防止民眾在家裡印鈔票。但我把照片換成台幣就可以印了,大概是歐元才有的功能。即便是阻止家庭印刷程度流出來的偽鈔也真的是用心良苦了,不過似乎有點高估噴墨印表機的能力與低估收錢人的視力。我印了一整晚的鈔票,希望不會被有關當局惦記上。就像俗話說的好,有錢不是存出來的,但沒錢一定是花掉的。換句話說,有錢不會是自己印出來的,沒錢在家裡自己印也沒用。
母親節打電話回家,老媽說有人從英國訂了兩個蛋糕,買二送一的戚風蛋糕,貨到付款,問說是不是我訂的。我說我要確認一下,因為我前幾個星期的確有在想要不要訂個蛋糕送到家裡,但是怎會從英國訂,而且居然還沒付錢?因為打電話來的人口音詭異,老媽最後還是沒有收下那兩個蛋糕。我在信箱裡找來找去,懷疑自己的記憶應該不會差到這般,但始終沒有找到任何蛋糕訂單。後來才感嘆台灣的詐騙真的日新月異,逢年佳節還花樣百出目不暇給,欺騙記性不好弱勢團體什麼的最討厭了。想到老媽還好聲好氣地婉拒蛋糕店好意真的是有修養。記得高中有次放學回家,老爸興沖沖地跟我說老媽今天在店門口跟人打架,我腦子大概有幾秒的空白,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老爸說有一個客人總是口出穢言污辱店員,剛開始大家都忍氣吞聲,想想服務業還是以客為尊,但每每如此真的無法忍受,老媽就去跟她理論,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從店門口打到菜市場。我當下就脫口問出,打贏還打輸?我爸說當然是打贏了,幾乎是壓著打。後來那位客人就再也沒來,聽說連市場附近都看不到人影。這件事給我的啟示就是,人善被欺不要緊,但忍無可忍,一但動手時,就確定要打贏。慈母手終現,誰言寸草心。
心血來潮弄了抹茶豆漿,覺得能將抹茶當成調味料到一種極致的情況也是人才一個。真正的濃豆漿其實不適合再加入什麼有的沒的,有次把豆漿取代牛奶加進咖啡,那味道簡直了,就像隔夜的小孩吐奶,因此可以想見星巴豆奶咖啡裡頭的君子豆漿淡到什麼程度。有人喝豆漿不喜歡參雜其他味道,但我卻迷戀有股淡淡焦香的豆漿,那是小火慢燉才會有的氣味,煮過頭焦味就會蓋過原本的豆香。抹茶豆漿則是在此之上增添了淺淺茶香與些微苦澀,茶香清淡,苦澀回甘。
去了Jens Lekman的演唱會,小小的場地還算溫馨,他說他上次來科隆開唱已經是九年的事,我睜眼大驚,九年前那場我也在,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好折磨人,在路邊拉扯糾纏不休那種。九年晃眼即過,文青變成大叔,少女心也淬煉成大嬸魂。台上的所有樂手都是女生,也許比較喜歡他自彈自唱,總覺得現在的曲風配樂成了紅唇族style。Jens Lekman說十三年前,他的一個好友被劈腿,陪她到公園散心,她說Jens Lekman肯定會把這件事寫成歌,不過她希望這將會是一首快樂的歌,而不是悲傷的歌。十三年後,Jens Lekman終於寫出了這首歌,叫做Hotwire the Ferris Wheel,雖然輕快,但還是留著蛋蛋的悲傷。大抵所有情緒都得經過指數衰減,時間一久,那留下來的,就算不是古井無波,也是雲淡風輕。Jens Lekman最後唱A Postcard To Nina,他說現在我們面對的是個困難重重的時代,所以我們彼此要相互支持,Don’t let anyone st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