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相約搭自由座高鐵去台中,提早到月台剛好有一班即將開走,兩人匆匆上車後才發現沒有看中間停站(德國俗就是不知道根本一定會停台中),立即想下車查看,結果杯具出現,只有一個人下車,天人湧嗝,八十七分不能再高了。有一個婆婆看我站在車門旁,就拿了兩支手機來問我,為何她不能上網,兩隻都是氨濁手機,婆婆你不知道我還在用愛縫4S嗎?妳手機太先進我不懂,而且我長得很像客服人員嗎?為什麼老年人有兩支手機?我敷衍地回答,地下收訊可能不好,你上去就可以用了。即使意識到自己用詞不正確,但我要去板橋換車沒辦法了。還有一回在捷運站儲值,有兩位很正的韓國妹用英文說她們要去西門,指著標示的西門站問how much?我就指上頭的20元給她們看,她們便很開心地買了票(20元不是阿拉伯數字嗎?耍我囉)。前幾天過馬路還遇到一位中國大嬸,拉著行李箱問路,說要去體育社買羽毛球拍,用愛縫七刷著孤狗地圖問我怎麼走,證明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用孤狗地圖問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果然勇於發問的女人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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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去士林夜市,路邊臭豆腐的點菜系統實在太過複雜,還好坐在對面的香港觀光客提點我們,才讓食物順利送到桌上,現在連逛個夜市都是技術活。吃完蜜汁雞排才發現路口的碳烤雞排是大熱門,排了三台公車長。現在貴鬆鬆的章魚丸子都是直接放一整隻小章魚,著實讓人驚駭,人老嘴小只能一口章魚一口丸子,皮餡分離非常悲傷。吃完辛發亭的芋頭雪花冰還不夠,轉身就去買手搖無糖芋鮮奶綠,為了響應低塑生活,還特地不拿吸管,打開杯蓋慢慢品嚐,淡淡的芋香奶香茶香混合著隔壁加油站的汽油味,坐在中山北路旁的竹林人行道,晚風徐徐車水馬龍,燈紅酒綠門可羅雀,頓時覺得身心靈在拉扯中達到平衡。結果我的芋鮮奶綠喝到只剩四分之一時,才赫然發現,所有芋泥都給我沉在下面,馬的三觀立碎,手搖杯居然沒搖唯一死刑不管,害我最後還是拿了吸管把芋泥給吃掉,什麼低塑都是浮雲。
吃完年夜飯,想說選大佛普拉斯來闔家觀賞。OMFG根本不合適!馬的你的妹妹濕了,我也要漏尿了,男女叫床聲也太後現代,看得我靈魂幾欲出竅。還好我媽馬上被拉去牌桌打牌,我姐看完一直震驚她都沒注意到小亮哥,我爸則是從頭看到尾,最後稱讚配樂很好(還是配音?)。 某天在電梯裡遇見久違的某層鄰居大嬸,對我寒暄了一句,“從德國回來過年啊?”我說是啊,大嬸理直氣壯地接著就問,“結婚沒?買房子沒?”驚得我失智五秒,差點關你屁事要脫口而出。小學拿過德育獎的我,只好笑笑地回答,幹還沒。年節的時間總是以一種很奇妙的節奏進行著,睡覺吃飯看電視人擠人,吃飯看電視睡覺人擠人。幫牌桌上的阿姨們買咖啡當乖小孩,讓父母看了一集網劇上癮拓展視野。昨天麻將打到一半,一位阿姨說她快睡著了,要大家講個笑話給她提提神,而且要有顏色的。我媽站在旁邊,信手捻來就是一個黃色笑話,阿姨還嫌老笑話早聽過了。我在客廳陪我爸看琅琊綁,整臉就是一個OMFG,確確實實體驗了走春的真諦。果然女人過了一個年紀就是無敵。
歲末天晴,大汗淋漓。見過一波又一波的朋友,像是法輪常轉,每次回台,都要這麼轉一圈,聽著誰結了婚,誰離了婚,誰生了小孩,誰得了癌。喜怒哀樂,生離死別,人生的酸甜苦辣全攪成複雜滋味,嚐到舌頭發麻心頭冷酸。人生何止是八點檔連續劇,更像是十點的狗血糾纏花系列,寫實永遠是最恐怖的電影。活得太真實,難免向虛無走去;活得太虛偽,往往最真實。那天在書店外,聽到一位阿伯接到女兒來電,劈頭就罵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在餐廳裡頭吃飯,聽到美國白人用英語批評那些領失業救濟的難民。現在一邊打字,外頭大街上還有人破音高唱My Heart Will Go On。希望來年大家康勇順心,有財快樂,無財自得。好雞掰,喜狗來。盈贏狗狗,狗日新,日日欣,有日薪。
傍晚跟朋友在東區喝咖啡聊是非到一半,隔壁大樓就起火燃燒了,覺得自己似乎帶賽,怎麼回個台灣鴨梨山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鄉巴佬,在台灣的好多畫面都忒荒謬。那天在機場外等車,路旁綁著非常小而明顯辮子的胖大叔,居然在一個穿著粉色毛呢大衣的小妹面前,放了一個超大聲的屁,我他馬的噗哧就笑了出來。昨天在地下街言成三口,一位阿伯在極安靜的書局裡接起電話,開始大聲討論年前叫貨事宜,結果被另一位阿伯喝斥三次,才乖乖摸著鼻子出去。果然只有阿伯才能對付阿伯。前天經過公園,一位流氓抬著腳訓斥一對母子,因為小男孩的滑板撞到他,受傷的不見得能引起人的同情,是人類感情弔詭的一面。
從冰凍德國飛往寒冷寶島,在伊斯坦堡候機大廳看見滿滿台灣人圍著一個人拍照,想說該不會是遇見金城武,沒想到燈火闌珊那人回頭,卻是柯P。好久沒坐到幾乎滿載島民的飛機,有點承受不住,隔壁的小哥不時吼著妹妹罵蠢,後面一群歐巴桑用客語聊著八卦,說柯市長居然也坐經濟艙,跟我同排隔著兩個位子而已。不知道是什麼鬼流行,一群大叔大嬸不時地走到廁所前面做伸展操,讓我的金剛狼電影看得心煩意亂,很想衝去把他們的關節都給打開,那年你們一起吃的維骨力都到哪去了?柯市長面對叔嬸臨危不亂,還能邊看公文怡然自得。
聖誕假期去了博登湖,南德大雪飛花撲面,寒風凜冽遠山白頭,冷得讓人清醒,美的令人陶醉。冬日的好處就是身子一暖心也易暖,手握咖啡坐眺鏡湖,希望時間也跟著凍結,停在此刻。可惜歲月巨輪依舊轉動,壓過眾生自顧自地往前去。好在有親朋好友們互相取暖,手拉著手不在紅塵中走散。今年聽了五場演唱會,兩場歌劇,一場音樂劇,一場現代舞。去了兩個國家,拜訪了十二個城市。讀了一百本書,喝了九百八十六杯咖啡,九十六瓶啤酒。唱了三回K,感冒兩次,剪了四次頭髮,入手一台相機四張黑膠,沒打破任何杯子。希望來年大夥也平安喜樂,求個舒心順利,平安是福平淡也是福。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一聲好雞掰,望得好狗運。
熊熊冬至突然到來,發現忘了買湯圓。翻箱倒櫃後找到了一包芝麻麻糬,也是開開心心地把它吞完慶祝冬至,覺得自己真是太會變通了。沒想到晚上就做了個高校大崩壞噩夢,夢到以前的高中在整修圍牆與大樓,然後因為結構問題與施工不慎,整個倒塌,場面太逼真我都懷疑要在夢中漏尿了。後來我就跟一位家長大媽騎小綿羊拯救大家與調查事件。騎著騎著就醒了,醒來的第一個感慨就是,蓋房子真的不能偷工減料,做人真的不能心存僥倖,冬至就是要吃湯圓,麻糬也不能。
昨夜狂風暴雨,小樓又冬風,拍打了整晚,像極了台灣的颱風。半夢半醒間,突然回到那個在鐵道邊,度過童年與少年的日式洋房。年紀越大,思緒總趁自己不注意時,飄回過去。回憶就像霧裡看花,淡得鮮豔,美得褪色,什麼都抓不住,片斷翻過片斷,如幻燈機一般,轉了又轉,亮了又暗。幼稚園小班那年,因為被娃娃車的車門夾傷,輟學了。即便如此,還是拿到了一個無敵鐵金剛跟肄業證書。整段關於幼稚園的記憶完全消失,只記得當時車上的滿地鮮血和醫院天花板的刺眼燈光。記得小二那年,被歸類到壞學生的我把老師氣哭了,老師力氣很大,先是摔了保溫杯,然後轉身就把風琴給推倒。長大後才知道這叫情緒管理有問題跟小二過動症。
成長都是迷茫的,所以越要裝懂,裝好學生,裝壞學生,裝不在乎,裝不下許多愁。國三那年,愛玩不愛唸書的我突然被分到了前段班,原來人不經意的一個小小決定可以輕易改變別人的一生,想起來就覺得後怕。人一生中真正可以自己決定的東西少之又少,所以更該珍惜。今天拿到一個幸運餅乾,紙條上說,誠實的人才走得長遠。但誠實面對自己最難。拿掉偽裝,掀去假面,卸下包袱,才能換得一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