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知道原來移動也是會讓人疲倦的,但同樣會讓人上癮。當你習慣移動,停下的剎那,就好像宣告一場戲的落幕。於是你就在這一幕幕劇中,上上下下,看似千變萬化的角色,其實都是同一人。也許人真的是需要習慣的動物,習慣才有安全感,但同時也少了新鮮感,在移動中,我貪心地想要兩個都擁有。今年幕尼黑啤酒節中,我不知何時拍下這張照片。一個穿著巴伐利亞傳統服飾的德國人等待著列車的停靠。好像老天從不曾給過我們什麼理由,那是我們給自己的。大醉的理由,移動的理由,狂歡的理由。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理由,好像人們就必須這樣去做。活著的理由,死去的理由。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找理由。因為我們相信那是事件的開端,答案必定在那裡。我,我們,我們大家,似乎從不相信,有時答案在路上。那卻是移動的理由。我移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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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s & Riedweg的影像作品Maximale Gier用兩個大螢幕播放,中間再放鏡子,使得坐在裡頭的觀眾可以看到四面的影像。影片是採訪巴塞隆納的性工作者,這些人除了有同志的身分之外,也是外地的移民。影片的主軸就是在訪問這些人的工作,家庭與對未來的期望。影片中的訪問是在床上進行的,訪問者與被訪問者都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而影片的觀眾也是坐在沙發床上觀看,成了一種對照跟互文。片中還穿插剪接過的赤裸男體或坐或臥在馬路上的情景。而參觀展覽的民眾的影子便在這個馬路上來回穿梭,成為很有意思的景象。我不確定這是不是Dias & Riedweg本來就想達成的效果,但它的確給我一種恰到好處的互動裝置。觀賞者藉著參與完成了作品的一部份,而這種互動的回饋恰恰是我喜歡這個作品的理由。Mauricio Dias於1964年生於巴西,Walter Riedweg於1955年生於瑞士。他們從1993年開始合作一系列以互動的方式探索藝術同時又結合倫理與美學的作品。
德國Kassel第十二屆文件藝術大展早在今年的六月十六日就已經開幕,為期一百日,是德國非常重要的當代藝術大展。從Arnold Bode自1955年創辦第一屆開始,每五年舉辦一次,成為世界三大藝術展之一,第十一屆展覽吸引了六十五萬人次參觀,更讓Kassel這個德國中部小城聲名大噪。當初創展的目的是為了吸引世界各地的藝術家來此交換心得,給德國當代藝術一個全面性的參考點。每屆都選出不同的策展人,也各自形成不同的風格。第十二屆的策展人是Roger M. Buergel,同時也會跟Ruth Noack(美學歷史學家)一起合作策展。策展的方向主要為三大主題,以提問的方式揭示。Is modernity our antiquity? What is bare life? What is to be done? 第一個問題是關於“現代性“的提問。第二個問題是關於生活本身的提問。第三個問題是關於美學與教育的提問。
觀看。在巴黎的街頭到處充滿了駐足與觀看。我看著他看著他,我看著他們看著它。那個男的其實是自己一個人來到巴黎,跟很多人一樣,他對巴黎充滿著幻想與冀望。所以他不斷嘗試任何新鮮有趣的事,或著說他想做一些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或沒有勇氣做的事。他在街頭素描裡得到不只是對巴黎的一切想像,更是對自己的想像。究竟,畫中的他與現實的他,哪一個才是他自己。當然,在巴黎的街頭,他不願意也不想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他滿足於這兩個世界的他,一切如此美好的發生在巴黎。這對情侶在紀念品攤前停下來,做為浪漫巴黎的幻想物品,買與不買都是很大的決定。每個人都想扮演好貢獻巴黎浪漫氣氛的角色,但大家卻也不想讓自己陷於一種太老套的陳腐。於是在選擇與放棄之間,這對情侶用腳步說明了他們的態度。觀看,充斥在巴黎,讓人慢慢上癮,無法戒斷。整個巴黎,建構在觀看之上,一種大量複製的情節,一種無限上綱的想像。
觀看。在巴黎的街頭到處充滿了駐足與觀看。那看似滿心喜悅的表演後面,似乎有著隱藏的臉孔。我們,是不是都在旁觀他人的痛苦。在我們得到歡愉之後,再用銅板換取同情心發洩的滿足。沒人敢說這是交易與買賣,我們都說,這是欣賞。於是在巴黎街頭,我們用貪婪的眼神,饑渴的耳朵,到處搜尋著,不放過任何一次完美的交易。在巴黎,流動的不只人群,還有情慾,顏色與音符。
在電影的一幕中,主角坐上回家的地鐵,他匆匆忙忙地從溼漉漉的街口跑進地鐵站。列車的速度跟以往一樣,不慌不忙地前進著。站在門口的男子拿起薩克斯風開始演奏,曲目如同那推薦給觀光客的巴黎爵士一樣,永遠熟悉。男主角本來無意聽這現場演奏的,但他不由得被這接近老套的歌曲所吸引,就像男孩發現舊玩具那般興奮。那男孩也盯著這演奏的男人,他們的表情如此神似,讓人快要分辨不出來。主角突然產生一股愧疚與羞恥,似乎列車上所有的人都發現他的祕密一般。他知道他不愛她,但她並不知道。當他一人聽著爵士演奏時,霎時有了前所未有的浪漫感。這是跟她在一起所沒有過的感覺。他想著,一個人的浪漫,這是多可笑的事,但又是千真萬確的。主角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和自己的無能。那憂愁與無奈深深籠罩著他,他想,這世界上,他也只能愛自己了,事實上他也只愛過自己。那是一個人的浪漫,就像那男孩專注的眼神一樣,是一個人的。
模糊。在某些時候,或許是好事。最令人害怕的是,模糊後的清醒,那種無法抑制的深深悲哀。我們無時無刻地都在看著自己,但永遠也無法看清自己。於是就在這之間徘徊,模糊與清醒。也許照片中的年輕人剛從一位有夫之婦家中離開,他也在遲疑也在徬徨,究竟肉體上的歡愉與心靈上的契合,對他而言,哪個比較重要。但他知道,那女人終究會回到丈夫的懷抱裡,他,對她而言,只是過客。也許是他太孤單了,也許是他太害怕一個人面對自己,但是他似乎,除了自己,誰也不能愛。巴黎的地鐵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前進著,多少位乘客在這當中想著自己,我們都在模糊中看著自己,看著別人,看著這無能為力的世界。模糊依舊前進著。
在我回旅館的地鐵上,時間已經很晚。巴黎的地鐵有著難得的安靜。我看著前方中國人的背影,想著她也要回家吧。夏天剛開始終於找到時間可以回家一趟,突如其來的旅行也讓我不知所措,要帶什麼東西回去,要去哪些地方,要跟什麼人見面。好像這短短的十多天,要做完一整年的事。十二部台北電影節電影已經在等著我,還有海洋音樂祭,北海岸的戰鬥雞排,去跳石咖啡探望恐龍與Michael,還有跟許多許多人見面。感覺還沒回到台灣,已經先累了。但又很期待回去,我那留在房間沒有帶來的七八台相機,我那新買還沒翻過的書,很想聽卻也忘了帶的CD,都已經快忘記滋味的小吃,那台不確定我爸會不會好好保養的摩托車。總之,回家,也是一段旅行,也許真的會很好吧。
旋轉木馬。下著雨的巴黎夜晚,我看到一對情侶坐在鐵塔下的旋轉木馬上。那情境,有點不太真實,在浪漫中夾雜著一種荒謬。鐵塔下的旋轉木馬上,那對情侶在雨中的巴黎演出一齣有點荒謬的浪漫電影。旋轉木馬。沒有盡頭的旋轉木馬上,我看不見那對情侶,在那隱去的荒謬感之上,是一疊濃濃的荒蕪,看不見盡頭的孤寂,在這下雨的夜晚,無止盡地旋轉,讓人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