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是要說一些肉麻的話讓人家溫暖。你說你開始懷念下雪的日子,不過在德國我也沒有遇過大雪紛飛。天氣一冷整個人就覺得很有安全感,因為衣服都把自己包的緊緊的。又加上冬天是大家團圓的季節,吃火鍋吃湯圓過聖誕節過新年,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許多,即使那是因為溫度給我們的錯覺,但心裡暖烘烘的比例真的增加不少。我遇過的大雪用手指數都數的出來,就只在西藏,耶路撒冷跟西班牙遇過。光是三次來西班牙,兩次就遇到大風雪了。看著冬日雪花在天上亂飄真的會讓人陷入莫名浪漫的幻想。這大概可以跟春日櫻花,夏日飛鳥跟秋日落葉並稱我自己個人一年四季無可救藥的想像。當然這只是一種情境,如果換成櫻花樹下打麻將,或是雪地裡吃羊肉爐,馬上就有不一樣的畫面了。大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境吧,雖然我也很想在秋天風吹葉落的街頭吃烤番薯,但情境總是跟著流行,或是從電影,書本跟音樂擷取出來的。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布爾喬亞的小資想像,但是如果這些情境可以帶給自己些許的滿足感,似乎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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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有個演唱會是這輩子一定要聽一次的,那麼,Sigur Rós絕對在我的名單之中。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喜歡上後搖滾(Post-Rock),我第一次接觸的並不是九零年代就已經成名的後搖滾樂團Don Caballero和Mogwai。事實上,正是因為Sigur Rós讓我開始聽後搖滾的音樂。從上個世紀末到現在,似乎所有有“後“的東西已經漸漸退流行,很少有人再去談什麼後現代後殖民,那似乎是屬於上個世紀的產品。後搖滾當然是其中之一,但在世紀交替之際,不可否認地它有逐漸壯大的趨勢。後搖滾的“後“多半有點後現代的味道在,它不只是解構甚至有點後置的意思。它所解構的不是意義而是樂團與旋律。後搖滾從樂器本聲出發,探索聲音與音響的極限。它從主流搖滾樂只重視節奏歌詞跟旋律的調性下跳脫出來,回到樂器本身,回到自然的聲響本身,而不只是人為的旋律。而後搖滾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用搖滾的樂器製造出不搖滾的音樂。幾乎大部分的後搖滾音樂都是緩慢的,這是因為它要將聲響拉長,讓你有時間與之共鳴,而不只是跟歌詞或旋律共鳴。它回到聲音的原點,從那裡出發。所以即使Sigur Rós唱的永遠是冰島語,我們還是能從它的音樂中得到那感動的部份。那是單純對聲音的感動,而非對歌詞的理解。這也許成為Susan Sontag提出後現代審美反對詮釋的一種註解。Sigur Rós對後搖滾的貢獻是它提醒大家忽略已久的聲音,就是人聲。Sigur Rós不像Meredith Monk那樣對人聲進行實驗,Sigur Rós將人聲與樂器聲響相結合,更與自然的聲音合作。對我來說,它些聲音有時就是自己情緒的反射,而讓我最驚訝的是情緒跟聲音契合的如此完美。
半個月的觀測馬上就要結束了,這是我今年第二次到智利觀測。還蠻喜歡這裡的,雖然說不上是世界的盡頭,但是外務很少,所以可以非常專心,對我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但也不是說這裡就很無趣,我待的這個小鎮San Pedro de Atacama其實是走觀光路線的,路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觀光客,背包客其實還是佔大多數。附近有很多自然的景點,像是沙漠,鹽湖還有土林等等。小鎮一半以上的商店都是紀念品店,另外一半就是餐廳了,所以可以想見這裡的夜生活有多豐富了。我很喜歡的幾家餐廳都是有現場演唱的,雖然是有種在販賣當地原住民傳統音樂的感覺,但是好的音樂還是值得展現出來,也不必刻意地將它定義成交易。但不可否認,許多人是來此尋找一種異國情調,若你硬是要把後殖民理論搬出來講,那大概三天三夜也討論不完。
跑到海拔那麼高的地方觀測實在很有趣,APEX望遠鏡在智利北邊的沙漠Atacama,是全球最乾燥的地方之一。這也是將來ALMA電波望遠鏡陣列的所在地。對我們來說,陽光空氣跟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水尤其為甚。陽光其實還好,我們還是可以在大白天觀測,跟傳統的可見光天文學不同。每天下午都要開一小時左右的車上山,從海拔兩千高的基地爬到海拔五千的觀測站。高海拔對第一次到訪的人可能很危險,不過自從多年前在西藏的磨練後,海拔五千米對我而言不算是太困難。當高原上的冷風往山下吹,跟沙漠的熱空氣混合時,就會出現許多夾帶著沙塵的小龍捲風。威力不太大,不過卻是我每日上山途中的消遣,數著今天看到幾個小龍捲。上山的路程大約七十多公里,沿途還會看到駱馬(Llama)在吃草。駱馬真是長的很有喜感的一種動物,大概就是這種特色,讓他們的天敵無法攻擊他們吧。於是,這成了我第二項消遣,每天數著今天看到幾隻駱馬。
今天提早結束觀測,所以就跑到外頭來看看南天的星空,這或許是來到南半球最重要的事。雖然是春日接近夏季,但智利的氣溫一天比一天高,即使午夜只穿衣件薄外套也不感覺冷。夏季銀河像一座橋橫槓在西邊的天空,在北半球很難同時看到夏季大三角跟人馬座(Sagittarius,就是射手座),天蠍座(Scorpius)同時出現並列在天空中,他們都是銀河附近的亮星,所以可以知道她們同時在天空中出現時,是如何壯觀了。而人馬座的方向正是我們銀河系中心的方向,這部分的銀河可以說是最美的一段。天蠍座以頭下尾上的姿勢浸在銀河中,而人馬座則是持著弓箭射向天蠍的心臟。人馬座(以他的茶壺形狀聞名,牛奶河正是由壺口倒出的,而天蠍則是以他那紅色的心臟,心宿二(Antares)最為顯眼。夏季大三角就更不用說了,這是小學教材裡頭就有的。抬頭望著星空沒多久,就已經看到三四顆流星了,今天還看到一顆火流星,感覺整晚都值得了。
終於知道原來移動也是會讓人疲倦的,但同樣會讓人上癮。當你習慣移動,停下的剎那,就好像宣告一場戲的落幕。於是你就在這一幕幕劇中,上上下下,看似千變萬化的角色,其實都是同一人。也許人真的是需要習慣的動物,習慣才有安全感,但同時也少了新鮮感,在移動中,我貪心地想要兩個都擁有。今年幕尼黑啤酒節中,我不知何時拍下這張照片。一個穿著巴伐利亞傳統服飾的德國人等待著列車的停靠。好像老天從不曾給過我們什麼理由,那是我們給自己的。大醉的理由,移動的理由,狂歡的理由。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理由,好像人們就必須這樣去做。活著的理由,死去的理由。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找理由。因為我們相信那是事件的開端,答案必定在那裡。我,我們,我們大家,似乎從不相信,有時答案在路上。那卻是移動的理由。我移動的理由。
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隻只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綳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與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張臉也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稍嫌尖窄的額,發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麼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幾分秀氣。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塗得亮汪汪的,嬌紅欲滴,雲鬢蓬松往上掃,後發齊肩,光著手臂,電藍水漬紋緞齊膝旗袍,小圓角衣領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樣。領口一隻別針,與碎鑽鑲藍寶石的“紐扣耳環成套。
這是張愛玲色戒小說的開場。整段文章呈現雪亮的氣氛,除了寶石的閃耀外也帶出了小說的主角,王佳芝。李安的色.戒也是同樣的開場。八雙手在麻將桌上推搓,但是李安用的快速剪接,在臉孔與手指間來回,雖然是增加了一點較勁的味道,但是釜鑿過深,讓人覺得有點突兀。
第一次來到義大利,行前還拼命惡補了些義大利文,就怕自己在這個鮮少講英文的地方,丟了人。這次來到水都威尼斯的目的只有兩個,威尼斯影展與威尼斯雙年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這上頭了,所以一些教堂鐘樓的,幾乎都不曾進去看過,就只花了兩個清晨在小巷裡亂逛。逛到什麼看什麼,遇見小咖啡廳就停下來喝杯濃縮咖啡。在威尼斯只有兩種極端的聲音,也許在人潮洶湧的轉角就可以找到寧靜,在小橋流水的彼岸就可以發現驚喜。而我對威尼斯的印象,多半是建築在繁忙船班上的視野。威尼斯的青年旅社只有一個,位於南方的離島Giudecca,所以每天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搭船。青年旅館規模不小,旅客也很多,每個房間至少有十多人,好像當兵睡行軍床那種感覺。每天早上的早餐很少,只有一個麵包加一杯咖啡,大概是我看過最小氣的青年旅館了,服務態度也不怎樣,但反正就是有個地方睡,貪小便宜就是了。而且晚上十二點有門禁,但雖然如此,我還是常常看到半夜一兩點才回來。
波昂的貝多芬管絃樂團今年剛好是創團第一百週年,所以從仲夏開始有一系列的慶祝活動。而活動的開幕就是在市政廳廣場前的戶外演出。我上回聽他們的演奏是今年嘉年華的演奏會,演出的水平還頗讓人滿意。這次戶外演奏,我剛好就站在樂團旁邊聽,雖然不算是最好的位置但震撼力頗強。這次選的曲目也很大眾,除了必備的貝多芬之外,還有約翰史特勞斯跟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聽著古典樂其實也是一種享受。
Dias & Riedweg的影像作品Maximale Gier用兩個大螢幕播放,中間再放鏡子,使得坐在裡頭的觀眾可以看到四面的影像。影片是採訪巴塞隆納的性工作者,這些人除了有同志的身分之外,也是外地的移民。影片的主軸就是在訪問這些人的工作,家庭與對未來的期望。影片中的訪問是在床上進行的,訪問者與被訪問者都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而影片的觀眾也是坐在沙發床上觀看,成了一種對照跟互文。片中還穿插剪接過的赤裸男體或坐或臥在馬路上的情景。而參觀展覽的民眾的影子便在這個馬路上來回穿梭,成為很有意思的景象。我不確定這是不是Dias & Riedweg本來就想達成的效果,但它的確給我一種恰到好處的互動裝置。觀賞者藉著參與完成了作品的一部份,而這種互動的回饋恰恰是我喜歡這個作品的理由。Mauricio Dias於1964年生於巴西,Walter Riedweg於1955年生於瑞士。他們從1993年開始合作一系列以互動的方式探索藝術同時又結合倫理與美學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