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暴動第三日。我們還在倫敦。如果不是新聞不斷報導,我們大概也不知道這場暴動來得這樣快,這樣緊急。但是白日的倫敦依舊平靜與忙碌。感覺不到任何煙消味。朋友進大英博物館,趁著要上飛機前逛逛。我則是在對街的咖啡廳幫他們顧行李,小歇一下。看著報紙上驚心動魄的圖片與文字。突然,兩個台灣男生走進咖啡廳,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沒有點任何飲料,一坐就是半小時,我有點驚訝。我驚訝的是他們的理所當然。 這場暴動也讓我驚訝。因為暴民洗劫許多商店,即便是在地家庭式商店。好像,這也是理所當然。行搶的暴民,多半帶著面罩,也許他們知道這樣是錯誤的行為,或是他們害怕秋後算賬。這兩位台灣男生,沒有戴任何面具,光明正大。我無法得知他們是否知道,這是不對的行為。 我只想問,我們自己,有沒有可能在某個時刻,變成那種–無論是自知或不自知的–暴民, 不管是用行動或是用語言?在倫敦,我看到的不只是一場暴動,更是投機主義的一次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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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帶朋友去了一個教堂的鐘塔,地下室曾經發現過木乃尹,一走下去,恐怖的氣氛與潮濕的味道瞬間襲來。之後走進教堂,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發現手機傳來一個朋友的訊息,她說之前在德國的一個朋友,佩穎,她走了。突然間腦中一片空白,然後發現教堂的天使,壁畫上的人物,好像都在嘲笑我。
我呆坐一陣子,一直無法想像事情來得如此突然。我跟她不算特別熟,跟她和她老公一起吃過一次飯。平時,也就只有在網路上聯絡。每次要再約吃飯,也因為彼此時間無法配合,一直沒有再見面。她是開了一個心臟的手術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好難接受一個人就從此消失。
This is a sad weekend. 挪威發生恐怖攻擊,可能超過七十人死亡。中國火車追撞,超過三十人死亡。Amy Winehouse在倫敦家中身亡。還有搖著宗教旗幟的”真愛聯盟”繼續打壓同志團體。請參看個人意見的親愛的真愛聯盟(以及背後的靈糧堂) 和看清真愛聯盟的醜惡真貌。你要知道,愛人如此困難,但煽動仇恨如此簡單。仇恨一但失控,那些火,終究還是往人類身上燒。讓我再引用一次Orhan Pamuk的話: 我最恐懼的不是神,而是過度信仰她的那些人。虔誠者的愚昧:他們的判斷力永遠無法與神相比-神不容許;而他們的全心愛慕-則是令我害怕的第二件事。
夢想有一天,要站在金字塔前,
真正到了那一天,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獨自旅行已經有段時間,也去過不少國家。走在路上,從當地人的臉孔,大概可以判斷,這個國家的人快不快樂。但是在埃及,我看不出來。這個國家的人民,沒有太多表情,你可以看到他們壓抑的一面,跟不知往哪去的心情。但畢竟我只是一隻路人,匆匆飛過而已。
去了Madrid一趟。第一日我獨自漫遊在城市裡,發現一切都如此陌生,好像自己不曾來過一樣。第二天再走一次,突然記起那條街,然後所有關於Madrid的記憶全部湧現,像是觸發了腦中的某個開關。想起那座廣場,那間餐廳,那片塗鴉,和那個街角。 為了想知道三年多前在Madrid到底做了什麼事,回家之後,翻了以前的日記,卻發現四年前第一次拜訪Bordeaux的細節。那時候來參加YERAC,住青年旅館。早上出門準備去拍塗鴉時,在路上遇見一位老婆婆。她用法文問我說有沒有看到她的狗,我說我沒有,她笑笑地回,C’est la vie。我那時日記裡寫著,”大概也只有七八十歲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現在想起來,反而有點感傷。也許對這位婆婆來說,那隻小狗可能是陪伴她最後的朋友。人生,要走向豁達,好像是要到,什麼人事物都離去也無所謂的地步。太難。最近一位好友的媽媽住院開刀,結果不如預期理想。人生的碎片,就是在這種時刻,衝出來割得你遍體麟傷。C’est la vie是縫在多少傷口上頭,說出來的?但我們也只能撿起碎片,帶著傷口繼續往下走。C’est la vie…
最近一直活在很疲倦的狀態。感覺生活好累。這種累,倒不是說有多討厭現在的生活。來到法國工作已經五個月了,已經頗適應。城市本身很不錯,同事也很好相處。所以基本上,我是喜歡的。但是這種累,是從去年埋首在論文裡頭慢慢累積下來的。好像一直沒時間停下腳步,想想這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覺得科學已經逐漸佔據我所有思考,壓縮到我本來用來感受藝術跟文學那的部份的頭腦。從去年開始,我發現我慢慢不能靜下來享受嚴肅的電影,或者是藝術。因為,工作已經強迫我思考太多,剩下的時間,我只想休息,不做任何需要大腦的事情。到了法國之後,情況更嚴重,一到週末,我只想窩在沙發上。等到我連相機都不想拿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事情已經有點嚴重了。
在Budapest炎熱的某日,我們去了城市北邊,英雄廣場附近的公園走走。走了一陣子小累,找了個公園板凳坐下來聊天。聊著聊著,這位小弟(或大哥)就走過來跟我借火點煙,借完火後,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工作。我很少看到男生做編繩,所以引起我們的好奇心。他的手藝其實很不錯,編繩顏色也很鮮豔,所以我就買了兩條當作紀念品,也算捧場。這位小弟說他夏天都會到義大利去賣他的編繩,因為歐元比較好賺。也許以這維生很辛苦,但人生因此也有種不同風貌。因為之後還有其他約,所以沒有跟他久聊。有緣,或許我們義大利見。
It seems positively unnatural to travel for pleasure without taking a camera along. Photographs will offer indisputable evidence that the trip was made, that the program was carried out, that fun was h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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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vel becomes a strategy for accumulating photographs. The very activity of taking pictures is soothing, and assuages general feelings of disorientation that are likely to be exacerbated by travel.
— Susan Sontag 〈In Plato’s Cave〉
旅行是達成移動的目的,而記錄則成為證明自己存在的手段。其中,照相是最容易的方法。有些人靠著記述,靠著遊記來實現這一記錄,成為自己用永不缺席的文本。然而快速記錄下的相片,則更為廣泛利用,塑造一個時時刻刻可以再現的維度。
番紅花城(Safranbolu)跟番紅花(saffron)真的有關係。這是一個古代的香料之城,即使現在,附近也出產著很高品質的番紅花。來到這個小城,已經是我在土耳其旅行的尾聲。我也只停留短短一晚。大雪已經遠離,但間或還是飄著雪,稀稀落落像是無法走到結局的電影。不知為啥,遊客很少,走在縱橫交錯的石頭路上,大部分聽見的,還是自己的腳步聲。
那天早晨,我走上山丘上的公園拍照。那裡可以看到整座小城,依著山形節比鱗次向外展開,奧圖曼式的木屋埋藏在厚厚的霧氣之中。在那邊,我遇見了阿郎。就跟他玩耍了一陣子,小城裡處處可見貓的蹤影。不知道究竟是這山城的步調留住了貓兒,還是貓群的慵懶在這傳染開來。
我握著手中的熱茶,慢慢轉向遠方。對面的山頂上,有棵美好的樹,獨自一棵。那是我心中的電影結局。
清晨無雨的巴黎,我依舊在四樓吃早餐,街頭有些忙碌,因為今天星期一。整個巴黎只有前景,沒有背景,天空亮濛濛一片。我喝的仍是無糖熱拿鐵。我一個人的巴黎。雖然自己一人,卻很安靜自在。很害怕自己會上癮。昨天,下著雨的同時,我去看了Jean-Paul Sartre,Simone de Beauvoir,Marguerite Duras,Samuel Beckett,Jules Henri Poincaré。雨天的墓園更顯冷清。最後我沒找到Susan Sontag,那個我最想見的人。在巴黎陪伴我的,死人多於活人….. 這張照片我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也許是裡頭的某一位。不管在做什麼,只要是無光的人群,都很像在掙扎,無論內心或外表。單獨旅行最令人痛苦的是時時刻刻都要面對自己,隨時隨地都看見自己。我凝視巴黎的同時,巴黎也在凝視我。就像這張照片。其實所有人都看著你,在他們掙扎的同時。跳脫這種可怕凝視的方法就是荒謬。用一種沒有邏輯的方式來解構它,用一種不知所措的心情。 還有一天的時間待在巴黎,不知道要做些啥事。也許就什麼都不做,就像剛來到巴黎那時一樣。我想我依舊是個漫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