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去南德訪友,她們在鄉間買了一間房子,入厝已一年,還養了三隻貓。也許是換新環境的緣故,或是城市與鄉村的辯論題在腦中糾纏不休,兩黑一花依舊有點一驚一乍,每天早晨都迫不急待地出門巡田水數小鳥。朋友她老婆特地做了益智餵食器,訓練她們尋找與抓取飼料的能力,把貓兒們的手指頭練得一個靈巧,讓人猜想沒人在家時,一群貓咪躺在沙發上挖鼻孔的情景。 一日午後,我們齊去了附近的一個跳蚤市場,在一個牲畜拍賣場旁,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新鮮牛屎味,太陽高掛萬里無雲,不知是屎味還是陽光令人發昏,我梭巡在百來個攤位中,用十五歐便宜買了到一台幾乎全新的Instax mini 8,今年入手的第一台相機,覺得自己把挑相機練得跟貓咪找鳥一樣犀利,也是一項令人笑中帶淚的專業技能。清脆的快門聲在豔陽下響起,留住了天藍與笑臉,聞聞衣袖,不帶走一絲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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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天氣大好,但先是左腳掰咖,然後牙齦發炎,之後又燙到手指,覺得應該是惹到嫦娥,所以才八月不順。還好有台灣故友特地帶來的月餅可以撫慰心靈,還收到ㄧ份Wolfgang Tillmans為反對AfD政黨製作的選舉海報,用力吃飽好好活著,才能對抗那些討厭的人。 中秋將近,屁顛顛地跑去附近的亞洲超市買貴森森的月餅,蓮蓉雙黃一個要價五點五歐,回家後自以為健康地將月餅切成了四份,叉起一塊準備搭配咖啡入口時,它居然敏捷地跑了,滾了兩公尺還肉蛋分離。說時遲那時快,我毫不思考地就雙雙撿起來一口吞掉,事後還安慰自己上週還好有拖地。一個蓮蓉雙黃月餅,四分之三是糖份,四分之一是哀愁,哥嚐的不是月餅,而是人生。
前陣子南歐熱浪,德國卻陰雨綿綿愁煞人,人生就是怕什麼來什麼,暗禱天氣多變化今年還沒生病自己千萬不要感冒,結果還是敵不過病毒細菌喜歡換宿主的歡快跳躍。鼻塞流鼻水什麼的都無所謂,最困擾的還是打噴嚏,受到小丸子百嗝必死的暗示,覺得自己打了一百個噴嚏後應該也會羽化升天。但最恨的還是睡在床上,無預警的一個噴嚏連遮都來不及時,那真的是天降甘霖自抱自汽,出來跑的總是要還。
德國阿給六歐元,這輩子吃過最貴的阿給。味道其實不錯,自我安慰這麼貴的阿給味道肯定不能太差,但真正阿給究竟該是什麼滋味,大概也說不上來。記得第一次吃阿給是小時候姑姑從淡水帶回來的,那時她在淡水唸書,我一直以為阿給是人名,興許是發明這種食物的台灣人,長大後才知道阿給的名稱來自日文的炸豆腐。阿給對我而言,就像是甜不辣或是肉圓那般,食材怎樣道地無所謂,醬料好吃就好,畢竟油炸豆腐裡頭包粉絲不太能有與眾不同的味道,大概只有阿給達人才能分辨,我這個外行人專心在醬料就可以了。
喜獲一款憤世忌俗貓奴口香糖。昨晚是科隆的夏日煙火節,據說是德國最大的一場,因為實在太冷了,所以就窩在家裡的窗邊欣賞,還特地拿了海盜望遠鏡觀看,真是矯情到了極點,以前的少男煙火心都成了大叔香菸控。記得剛到德國時,總認為德國煙火好難看,根本比不上台灣煙火燦爛。然而這次的煙火讓我好驚豔,音樂與煙火的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搭配現場的合唱,有種“你啊終於開竅了”的錯覺。大概是人老了,總是容易被簡單的娛樂所取悅。 午後打電話回去跟老爸抬槓,他跟我分析菜市場裡的攤位價格。雙連傳統市場介於捷運公園與民宅之間,民宅本身除了有店面之外,前面的位置也可以租攤位出去,當然不是合法的,是黑色收入。一般攤位的價格至少一千八,他說有個歐巴桑(他給她的綽號叫土匪),她有五個攤位出租,每個開價五千。在這種供小於求的情況下,還是很多人租。這不是一個月的價格喔,這是一天的價格,也就是說土匪姨每天有兩萬多的黑收入進帳,不用繳稅的。我爸就笑她,她都八十多歲了,賺這麼多錢不花,最後還不是留給別人。老爸畫風一轉,又說到有個賣麵的年輕人,大概四十來歲,高大強壯,結果有天晚上就一睡不醒,走了,留下老婆跟兩個兒子。有錢沒命花,有命沒錢花,有錢不敢花,沒錢拼命花。我感嘆,人的一生真刺激,放得好就是絢爛煙花,放不好就是一地煙屁股。但孔雀開屏再怎麼美,轉過去也就是屁眼兒了。
十年前第一次去巴黎,在巷子裡遇到賣軟糖兄弟二人組,他們買了包軟糖放在自己準備的桌子上,不斷地詢問著路過的行人要不要買個軟糖。春天午後輕快的叫賣聲,巴黎的賣軟糖兄弟二人組給了我懷念巴黎時,一種溫暖的況味。十年過後,當年的兄弟兩人也許都已是大學生了,如果還能在路上賣什麼,大概就是大麻之類的吧(真是悲觀人生的心靈雞肉飯)。 昨天跟幾個朋友去看了一場Hip-Hop芭蕾,八零年代的服裝,二十一世紀的流行音樂,還借用了Beyoncé的舞步,當代藝術與流行的確是不分家。同行的一個舞蹈老師朋友遇見了許久不見的同學,以為我朋友帶著兒子一起來看表演(指的是我),我當下尷尬到彷彿有一萬頭草羚羊從頭上飛過。我朋友的兒子是越南德國混血,才十九歲,雖然我朋友五十多歲,勉勉強強可以生得出我,但這視力也未免太誇張。做自己好難。
消失了好幾天的通靈板再度出現在鄰居家門口,我覺得他們前幾天開烤肉派對肯定又拿去玩了,該不會是什麼邪教組織吧。昨晚在家獨自看了《貞子 vs 伽椰子》,《七夜怪談》裡具有超能力但被父親殺死的貞子對上《咒怨》中在家被丈夫肢解的伽椰子,光聽名稱就對這部電影沒有太大期待,但看完之後覺得好像沒有太爛,至少電影的質感還是有的,而且貞子的頭髮超柔順,潤髮乳似乎用太多才會一直掉頭髮。一直期待貞子跟伽椰子可以拼得你死我活,最後打鬥場面太少有點掃興,無法超越《關公大戰外星人》。一開始覺得貞子應該還是略勝一籌,畢竟她曾是超能美少女,常常在古井裡爬進爬出,腳骨特別軟Q,還有死魚眼跟長髮當武器。而伽椰子只能在地上縮來縮去,下個樓梯都特別慢,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即使有個會學貓叫的兒子俊雄,母子連心其利斷金也頂多打個平手。
在法國以城堡建築群著名的羅亞河谷(Vallée de la Loire)待了幾天,根據統計這裡總共有幾百座城堡,光是導覽地圖上列出來可參觀的城堡就有六十座,我們很努力地去了兩座,一個是曾為法國皇室重要別宮的Chambord,另一個是達文西最後的埋骨地Amboire。Chambord城堡的象徵意義大於實用意義,歷任法國國王在住度過的時間都很少,畢竟離巴黎有點遠,而且附近水域很多,一堆蚊子,我想到皇室貴族們要隔著厚重華麗的衣物抓癢的畫面就覺得很好笑,也許是世上數一數二貴的蚊子館。Chambord城堡最有名的就是建築中間那座據說是達文西設計(或受其啟發)的雙螺旋梯,互相看不到,很適合情婦逃跑或是盼今世不相逢的怨偶。
達文西生命的最後幾年是在法國度過的,他是受到當時年輕鼻子又大的法國國王法蘭西斯一世的邀請,到法國幫他設計城堡,並引入文藝復興的藝術。達文西會離開義大利來到法國據說跟米開朗基羅有關,我直接腦補成文藝界跟同志圈的互相傾軋,大概就是“有帥哥上門邀請,老娘不跟你鬥”的負氣出走。李奧納多死在法蘭西斯一世懷裡那張油畫非常有名(米開朗基羅眼球大概都翻到腦後了)。
手機已經用了六年,容量非常小,所以每回出遠門,裡頭放的歌曲都不多,就是兩百來首“最喜愛的歌曲”,全部聽完一輪也需要十五個鐘頭,所以對我而言大概足夠了。而且偶爾還能聽到被埋在回憶深處的歌,然後產生“哎~我當初好喜歡這首歌”或是“我都忘了有這首歌”之類的大叔傷懷。就像Chris Garneau十年前那張專輯《Music for Tourists》,很適合在旅行途中坐車時收聽,〈Relief〉雖然說的是情傷,但有鑒於每人都有被感情傷害過的經驗,任何療傷歌曲都容易產生共鳴,在不斷前行的晃動列車,窗外永無止盡的景色遞嬗,聽著他低吟著:
I saw the sea come in
I saw your good old friend
He walked right past
I’ll never ask
I’ll never ask againI heard your good old word
And I also heard the things you said
They shuffled in
Auf wiedersehen, auf wiedersehen
Good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