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新機場終於啟用,延宕九年浪費巨大的機場一登場就遇到疫情,只能說命真的不好,一舉摧毀被造神出來的德國製造。當初左右兩邊分別由兩家不同公司建造,蓋到中間發現接不起來,囧翻全德。或許就是東西德合併的政治隱喻。週日回溫早起跑步以為遇見Rufus Wainwright在遛狗,但想想不對,Rufus現在已經是滿臉鬍子大叔了,這小鮮肉應該跟他差二十歲。邊跑步邊算別人年齡心好累。
看完楊曼芬的《矛盾的愉悅》,解答了心中不少疑惑。只是綜合時空、人生、文本來揭秘一位作家未免有點殘忍。就像鍾文音曾說過的「我缺乏把生命像切肉般剁開的勇氣」,楊曼芬把張愛玲剁了又剁,從那些崩潰離散在上海香港美國的肉分子,看見張愛玲的幽微複雜愛恨矛盾,不偉大的張愛玲卻用重複迴旋衍生的文本掐住整個華語文壇,即便現在也沒有逃出祖師奶奶的手掌心。
文末有段談到Jean Laplanche反駁Freud論述施虐的優位性我覺得蠻有趣:
任何施加在另一個人身上的行為,皆不是所謂純粹的侵略性的行為,因為「施虐者」要從其施虐行為中獲取快樂,他首先要知道何謂痛苦。但是要知道痛苦為何,意謂著主體已經與身處於痛苦中的客體相互認同。因此,施虐者總是由已經受虐中延遲地被建構出來,這並不只是表示受虐已然取代施虐,而在痛苦中的愉悅結構之中佔有優勢,這也表示受虐是性的建構時刻,因而也是主體的建構時刻。這種「返求回到」行為不僅僅顯示出曾經是外在的受痛苦客體被內化或是向內投射。而且也顯示出心理現實的存在既不是主動的「看」,也不是被動的「被看」,而是反射性的「看見自身」。
楊曼芬《矛盾的愉悅》
楊曼芬用這段來論述張愛玲與胡蘭成性虐關係中的矛盾愉悅。所以李安在色戒電影中那段誇張的性愛大體沒有錯,他讀出張愛玲不願明寫的場景。
讀畢Hannah《黑暗時代群像》,最後幾個小篇章談她的朋友真的情深意切。尤其是講Waldemar Gurian時,說他「羞澀與忸怩絕不是膽怯與緊張,更不是自卑,而是靈魂與身體想要迴避這個世界的本能動作」。對朋友的通透看得出Hannah的深情以及對於人性精準描述的一面,洞達卻不世故。
激怒——被激怒或激怒別人——本質上是一種手段,將事情帶入一種開放、務實而又有意義的衝突;在凡事講求禮貌的社會,這種衝突,我們避之唯恐不及,總是小心翼翼,掩之以無意義的禮貌,閃之以「不傷害任何人的感情」。他卻不然。打破這些所謂文明社會的障礙,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喜悅,因為,在他的眼中,那都只是人與人靈魂之間的高牆。他之所以喜悦,有賴於天真與勇敢;一個通達世事的人,能天真才能真正地服人,而為了保持這種天真的活潑與完整,又需要莫大的勇氣。他,正是一個有勇氣的人。
Hannah Arendt《黑暗時代群像》
週末在家看了兩部恐怖片,第一部His House講的是非洲難民逃到英國被惡靈索命,好像逃難本身不夠悲慘似的,還要讓他們遇到陰。第二部更恐怖,是紀錄片The Social Dilemma,Netflix真的是烏鴉嘴,在疫情之前就拍了瘟疫的紀錄片,現在這部講的是社交軟體對人類的巨大影響。我直覺就是德國這次疫情比歐洲其他國家來的輕微可能就是臉書使用率偏低的關係,假新聞也許不那麼氾濫。德國只有38%人口使用率,在西歐裡頭是最低的,英法西意都有50%以上(對比台灣有80%以上)。世界正在魔幻化,走向沒有人可以理解的未來。往東一看,台灣一日確診八人,疫情升溫,全台皮皮剉! 往西一瞧,美國單日確診十八萬人,「建議」跨州旅行進行居家隔離。假作真時真亦假。
某日看到一位中年型男爸在庭院邊走路邊放屁,人真的到了一定年紀就很做自己,不管別人怎麼想。德國兩次疫情出現倉鼠囤購潮時,乾酵母都會賣光,還連續好幾週都買不到。大家真的這麼勤勞在家做麵包嗎,我好想不透。今年所有聖誕市集幾乎都取消了,往好處想,大概就是不用面對歲寒三友的威逼。只是疫情到現在一直納悶,那個乾洗手為何要添加香味,無味不是很好嗎,不然每次用完滿手都是一股過期洨味,大音希聲很難嗎?
疫情封關在家跟自己相處,相看兩不厭,鼓勵彼此做些有益的學習。為了斜槓中年做準備順便提升一下氣質,開始寫起自由風毛筆字,結果越寫越餓,只好停筆去做飯。現在每一餐都很感恩,有一頓是一頓,因為不知何時地球要毀滅,末世的恩典大概就是如此,無為有處有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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