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說完自己好像一年沒破病了,結果馬上被傳染感冒。外頭天氣陰冷只好在家看書收信。在法國的好友要結婚了,喜帖弄的很可愛,整整兩天的慶祝行程都 排出來了。哥才弟貌真為他們感到開心。生病的同時也讀完了張愛玲遺稿中的異鄉記。書封設計真的令人驚艷,中國的出版品真的越來越用心了。但張愛玲就是張愛 玲,對於人物風情的側寫總是如此精準,即便是這本下半部散佚的遊記,也常常有令人揪心的時刻。好像凡是在紅塵中打滾的那些男情女愛,都逃不過祖師奶奶的手 掌心。她一下筆,就定了他們的生死仇愛。
她寫殺豬:
一個雪白滾壯的豬撲翻在桶邊上,這時候真有點像個人。但是最可憎可怕的是後來,完全去了毛的豬臉,整個地露出來,竟是笑嘻嘻的,小眼睛瞇成一線,極度愉快似的。
她寫遊西湖:
我第一次感到西湖的柔媚,有一種體貼入微的姬妾式溫柔,略帶著點小家氣,不是叫人覺得難以消受的。中國士大夫兩千年來的綺夢就在這裡了。霧濛濛的,天與水相偎相依,如同兩個小姊妹薰香敷粉出來見客,兩人挨得緊緊的,只為了遮蔽自己。
她寫看戲:
神像裡也有濃抹胭脂的白袍小將,也有皂隸模樣的,穿著件對襟密鈕紫風團花緊身黑襖,一手叉腰,一手掄開五指伸出去,好似一班教頭在教場上演武,一個個盡 態極妍地展覽著自己,每一個都是一朵花,生在那黃塵滾滾的中原上。大約自古以來這中國也就是這樣的荒涼,總有幾個花團錦簇的人物在那裡往來馳騁,總有一班 人圍上個圈子看著——也總是這樣的茫然,這樣的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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