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冬夜]

當在雪地上踏出一個大腳印時，我怎麼也沒料到這裡居然會下雪。這場雪來的很突然，但卻持續一整個下午，大雪在天空狂奔，大家也都興奮地跑出來看雪。我在耶路撒冷的第二日，遇見了難得的大雪，真想也讓你瞧瞧。站在窗外看雪，似乎很有雅緻，如果再配上一壺熱茶就更完美了。這才回想起昨天剛抵達的狼狽。飛機在特拉維夫降落時，因為大雨路滑讓整個機身嚴重震動，嚇壞不少人。從機場到耶路撒冷只有小巴士，要等人坐滿才開。天空中的雷響不斷傳來，雨聲也沒停過。我搓著雙手想辦法在這陌生環境中找點安全感。等到小巴士終於從機場出發，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講手機，講完一支換另一支。從不知道這個城市該是怎樣，在大雨中看見蜿蜒的公路在丘陵上旋轉，司機單手開車的動作也讓我不寒而慄。原來這是個山城阿，我心中想著。你大概會笑我什麼功課都不做就去了，我畢竟是抱著上課的心情來的，而且簽證差一點來不及辦，事前完全沒有準備什麼，印了幾張地圖就出發了。

一個人在旅館挺無聊的，室友又還沒來。儘管外頭下著大雨，還是想出去逛逛。看了地圖發現以色列博物館不是很遠，而且今天到晚上九點才關，索性就一個人慢慢走去。路上風大雨大讓我全身溼透，還一個不小心踩到水坑，雨大到“幹“聲都傳不遠。儘管自己是以極其可憐的狀態進入博物館，但這裡頭的空間馬上就讓我的心情改變。晚上沒有啥人，整個園區顯得很安靜，有一館特展麵包，它提到麵包對於以色列這個地區的重要性，包括不同宗教，在很多節慶裡，例如出生，成年，結婚等，麵包都是很傳統的食物而不是蛋糕。有一個裝置藝術甚至把一塊田地搬到博物館裡頭，無論評價，這個展覽讓我印象深刻。另外一館是主館，包含了以色列的歷史文物，藝術創作，宗教收藏，還有很豐富的現代，當代藝術品。它甚至還把各個地方不同的猶太教堂搬進了博物館。它也網羅了各大州的古文明典藏，但我想基本是增加博物館的廣度，它裡頭的中國文物都不是上品，但有幾個唐三彩還不錯。以色列博物館現代藝術的收藏真是讓人大吃一驚，有名的畫家都網羅了，從莫內，高更，梵谷，馬諦斯，畢卡索，到達利，安迪沃荷等。文藝復興時期的畫也是看到眼花撩亂。但當代藝術比較吸引我，我看到一堵照片牆，上頭全是德國有關猶太人的路名，作者是有幾次在柏林看到猶太人的路名，發現這些路名如此清楚地標示猶太人的群居地或相關性，讓她開始好奇，究竟全德國有多少這種路名。她走遍德國，把這些路標都拍下來，超過一百多張的照片來自各個地方，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尋根。以色列博物館實在太大，幾個小時也只能看完某一部份，至於死海古捲我也來不及去看，但也不太遺憾就是了。走出博物館，雨勢又漸漸大了起來，一個人走在路上，偶爾才有幾輛車經過，昏黃的路燈照得人暈眩，好像心裡的溼度也跟著上升，一個人走在路上或許孤獨，但總比兩個人無言要好多了。也許正是因為距離，我們才能對話。回到房間室友已經到了，來自柏克萊的Penchu，感覺是個很熱情積極的人，日後的相處證明了我的第一印象，也許你會說以貌取人是不好的。我記得王爾德說過，只有膚淺的人才不以貌取人，相信你不見得會同意。

下雪的那個晚上，我跟Penchu還有Jenna一起去老城逛逛。Jenna是美裔的猷太人，在美國的猶太人常會出錢讓這些猶太小孩來到以色列體驗一年半載的，所以她在特拉維夫待過半年，會說一點希伯來文，對耶路撒冷也還算熟悉，也因此她就成為我們的嚮導。積雪的夜晚老城更顯得冷清，這裡頭還是有不少人住，但相對來說沒有比較便宜。老城目前畫分四個區，阿美尼雅區（The Armenian Quarter），猶太區（The Jewish Quarter），基督教區（The Christian Quarter），跟穆斯林區（The Moslem Quarter），各有自己的城門。我們在夜晚拜訪西牆（The Western Wall），這裡是猶太教裡最神聖的地方，她是Temple Mount的一堵城牆。Temple Mount之所以很神聖是因為她是亞伯拉罕（Abraham）準備獻祭自己兒子以撒（Isaac）的地方。儘管這在現代肯定被認為是不可思議，但這的確還在經典中傳誦著。大衛王賣下耶路撒冷後（儘管跟現代老城位置不同），他的兒子所羅門王興建了第一座神殿，在巴比倫之後，神殿被毀，因此建了第二座神殿。一直到羅馬人入侵，正個神殿只剩西牆是完好的。後來穆斯林Caliph Abd el-Malik統治的期間，在Temple Mount興建了The Dome of the Rock，他的兒子Caliph el-Walid興建了Al-Aksa清真寺，是伊斯蘭教第三神聖的地方。我沒有戴帽子，所以不能進入西牆廣場內，雖然天氣寒冷，但還是有些教徒在西牆前。後來在老城其他地方打轉一下就離開了。老城給我的第一印象極其模糊，之後的幾天也無法清晰起來，就像在雪中雨中所見的，距離不總是代表模糊，當真正靠近了，才發現是如此複雜難解，正如你看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