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攝於2002年,北迴鐵路上。從背景看來,應當是剛出市區沒多遠的地方。人們總說攝影是捕捉瞬間的畫面,可是有時最後印象深刻的照片,往往都是那不經意瞬間拍下的,或是本來無意最後卻也有意的鏡頭。
照片中的人,我想我是不認識的,那次的目的地是平溪,我們一行約五六人打算去那附近走走。我對鐵道有種特殊的情感,我也特愛拍鐵路。而平行的鐵軌,總是給人向前向後延伸的空間感。於是有了眺望,有了回顧。而鐵道上的旅程也總可以對照人生的旅程,一站過一站,一山過一山。
我無法得知當時那兩人望著遠方,心中想的是什麼?我自己似乎也不記得,當時的我,心中想的又是什麼?但毫無疑問,他們應該處於若有所思的狀態。看著逐漸遠去的風景,思緒就像被透視點牢牢吸住般,凝視著那幾何學上不可能存在的交點。
我想,這照片的氛圍不會是極度快樂或沉重悲傷的,應當也不是強說愁的那種刻意惆悵,反而有點像驀然回首的那種突然,辛棄疾那首描寫元宵節的詞,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始終想不到,他回頭時,看到的究竟是誰?是不是一個在等待他的她?還是,辛棄疾尋找的,其實是自己?我依稀還聽得見火車前進的聲響,還有那從旁呼嘯而過的風聲,夾雜著濃濃的柴油味,在緩慢而平穩的震動中,駛向另一個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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