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巧合]

昨晚忘了在google上查什麼東西，偶然逛到一個Blog，4Elements(手工的四喜丸子)。後來接著看了幾篇文章跟一些留言，才發現版主已經過世一年多了。但這一年多來他的朋友，無論是在網路上認識的，或是現實生活中的親人，偶爾都會來他的Blog留言，跟他說心事，或問候他一下，好像他不曾離去一樣。我突然有種深深的感動，一方面是感動網路的發明，讓生與死的連接，變的更不一樣。另一方面我看到了，人們在網路上的互動，並非總是像那些社會學者所說，總是表層虛無假面的。但我自己也在思考關於網路所縮短的死亡訊息傳遞，與公諸於世的人際關係。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今天Vero傳了一個樂團的網頁給我，Escape The Day。有幾首歌可以試聽，帶著深深的憂鬱，在背景的feedback中迴盪，這旋律馬上抓住了我。於是我開始上網找他們的資料。在2005他們錄了一張專輯，Ghostless，不知道究竟是否發行了沒(似乎沒)，但我後來卻看到一封讓我極為震驚的信。

有位網友因為在msnSpace上發現這個德國樂團，很喜歡他們的音樂，便想幫他們宣傳一下。他跟主唱Florian聯繫後，Florian答應寄那張已灌錄好的Ghostless給他聽。後來這位網友在拜訪朋友完後，回家看到Florian寄來的包裹，他欣喜地打開包裹，裡頭有他們的CD跟一件T-shirt，還有一些Florian自己喜歡的樂團唱片，此外還有一封信。

信上寫到他很希望把這些CD送給他，但信末他提到，他將在幾個小時後自殺（“I will commit suicide in a few hours…”），這位網友當時並沒有當真，只是有點擔心並且寫email詢問，直到Escape The Day的另一位團員Lars告知他Florian真的自殺身亡了。他很後悔自己沒有機會拉Florian一把，如果他可以更早收到這份包裹。在信的開頭Florian寫著：

Enclosed you will find a CD-R of the Ghostless album, two car stickers I brought back from Belgrade…and some more CDs I would like you to have.

看完這封信讓我的心情沉到谷底，這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即使我不認識Florian，但他的決定，仍讓人有點難以接受。雖然我們沒有資格改變些什麼。如今卻只能聽著他的音樂，體會他心中的不能自拔與沉重，感受音樂背後那股蔓延的悲傷與黑暗，K說Days最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是否在預知Florian的離去。(Florian 1979-2005)

兩個夜晚，地球兩端的兩個人，他們的離世突然跟我產生了關係。即使是遙遠的嘆息，都成為我心中巨大的悲悽。死亡，並非書上寫的可以如此美好，學著死亡你就學會活著，我們天真地認為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學會。但抗拒的背後，隱藏著某種能量，或許是來自漆黑無光的深處，和人類心底最脆弱的部份。正因為這些脆弱，讓他們能在生命消逝前，用盡一切力量，照亮別人，好讓我們也看見自己的缺陷，那是黑暗在唱歌，藏在我們的心中。

2020後記：十五年過後，當時收藏的三首歌陪我度過了多年的黑暗時刻，最近終於記起，去找出整張專輯。專輯極端悲傷沒有堅強，但每首歌後面的空白，即便是嘆息喘氣，也都帶那麼點卑微的光亮。只是白駒過隙，時間留下來的只有那點對於陰暗角落的沈迷。